她把这些后宫常见的算计和陷阱,用最浅显、最夸张、甚至有些滑稽的方式演绎出来,牢牢印在弘时的脑海里。
有时,她甚至会拉着弘时玩一种“如果是你,怎么办”的小游戏。
“假如啊,假如有别的阿哥跟你说,他知道一个狗洞可以爬出宫玩,带你去,你去不去?” 弘时摇头。 “真不去?外面可有糖葫芦、大风车!” 弘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不去…额娘说,外面有拍花子的。” “对喽!额娘的好弘时!”齐妃立刻奖励他一块糖,“宫里再闷,也比外面安全!”
“再假如,有宫女姐姐哭哭啼啼求你,让你帮她去皇上面前说句话,求个情,你帮不帮?” 弘时想了想:“她哭得可怜…” “可怜也不能帮!”齐妃立刻打断,“你皇阿玛最讨厌别人求情了!你一去,不但帮不了她,还得连自己一起挨骂!到时候你就说:‘我还小,我不懂,我得问我额娘去!’把事推给额娘,知道不?”
弘时乖乖点头。
通过这些日复一日的、看似不着调的言传身教,弘时虽然功课依旧不算拔尖,性格也谈不上多么英明果决,但确实比同龄孩子多了几分谨慎和…“懒散”。他不再执着于一定要得到师傅的夸奖,也不会轻易被别人的激将法或怂恿打动,遇到可能惹麻烦的事,第一反应就是“躲”和“推”。
齐妃对此非常满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平庸,谨慎,怕事——这才是能在雍正朝平安活下去的皇子该有的品质。
弘时对于额娘的变化,内心并非没有疑惑。以前的额娘只会溺爱他,或者逼他争气,现在的额娘却总是教他“躲懒”和“怕事”。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变得有点“傻乎乎”、总说奇怪道理的额娘,是真心实意地为他好,那种放松和安宁的氛围是做不了假的。因此,他虽然有时不解,却对额娘更加亲近和依赖。
这日,弘时在御书房被师傅训诫了几句,说他文章不够勤勉,缺乏锐气。他回来有些蔫蔫的。
齐妃听了,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训就训呗!又不会少块肉!文章好不好有啥用?能写得过那些翰林院的老学士?咱们弘时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来,额娘刚让人做了奶饽饽,还热乎着呢!”
她拉着弘时的手,走到窗边,指着院子里一只正在晒太阳、懒洋洋舔着毛的大肥猫:“你看那猫儿,不读书不骑射,天天就知道晒太阳睡觉,谁见了不说一句‘真有福气’?额娘就希望咱们弘时啊,将来也能像它一样,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阳光洒在母子二人身上,温暖而平和。弘时看着那只慵懒的肥猫,又看看身边笑得毫无心机的额娘,心里那点委屈忽然就散了。
他似懂非懂地,好像有点明白额娘常说的“平安是福”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这条路,似乎和皇阿玛期望的、和其他兄弟正在走的,都不一样。
但只要是额娘希望的,他愿意试着去走。
他接过额娘递来的奶饽饽,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嗯,额娘,我记住了。”他轻声说,“平平安安的。”
齐妃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软成一片。
儿子,额娘不需要你成为多么耀眼的皇子。 只愿你,能在这暗流汹涌的深宫,藏好你的拙,守好你的愚,平安喜乐地长大。
这便是她,作为一个母亲,能给他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