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心中冷笑,面上却摆出一副“欣慰”的模样,上前一步拍了拍张谦的肩膀,掌心的力道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压迫:“张县丞有这份心,本州甚是感动。只是连夜赶路辛苦,你脸色看着不大好,莫不是染了风寒?”
指尖触到张谦肩头时,沈辞清晰感觉到对方肌肉瞬间绷紧——想来是昨夜安排截杀后,又急着赶来州城演戏,连口气都没喘匀。他收回手,目光转向苏清鸢的牛车,语气陡然温和:“清鸢一路颠簸,许是累了,先去知州府安顿下来再说吧。”
苏清鸢从牛车上下来,裙角沾了些尘土,却依旧身姿挺拔。她看向张谦时,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全然不知眼前这人就是昨日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幕后黑手,只对着沈辞轻轻点头:“都听你的。”
张谦的目光在苏清鸢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阴鸷取代——他早听说沈辞身边有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如今见了,倒觉得是个可以利用的软肋。只是还没等他多想,沈辞已经转身对守卫统领吩咐:“先带张县丞去驿馆歇息,接风宴的事,明日再议。”
这分明是在赶他走。张谦捏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却还是强装恭敬:“下官听从大人安排,只是接风宴的事,下官已经在‘醉仙楼’订好了席位,若是取消,怕是会浪费……”
“浪费便浪费吧。”沈辞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本州初到州城,还有诸多政务要处理,哪有时间赴宴?再说,昨日遇袭后,手下人都还心有余悸,此时设宴,怕是扫了大家的兴。”
他特意强调“昨日遇袭”,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张谦腰间——那里空空如也,没有那块青铜令牌,想来是怕被认出,早就收起来了。张谦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只能躬身道:“是下官考虑不周,那接风宴便改日再办,下官先去驿馆等候大人吩咐。”
看着张谦转身离去的背影,沈辞眼底的笑意瞬间褪去,对李大人低声道:“派人盯着他,看他与哪些人接触,尤其是知府衙门的人。”
李大人点头:“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他脱离视线。”
一行人跟着守卫统领往知州府走,州城内的街道比原县城繁华许多,两侧店铺林立,灯笼高挂,只是行人脸上却多了几分愁容,偶尔还能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墙角。沈辞皱了皱眉,对身边的统领问道:“近来州城的民生如何?怎么街上有这么多乞丐?”
统领脸上露出几分难色,低声道:“回大人,去年冬天州城遭遇雪灾,不少农户的房屋被压塌,粮食也被冻坏,虽然后来官府放了些救济粮,可还是有很多人无家可归。再加上今年春播时,城西的水渠又坏了,田地浇不上水,收成怕是要减产……”
“水渠坏了为何不修?”沈辞停下脚步,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修了,只是修了好几次都没修好,反而花了不少银子。”统领声音更低了,“听说负责修水渠的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叫王虎,他把修渠的银子贪了不少,用的材料都是次品,所以水渠才会反复坏。”
沈辞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刚到州城,就遇到截杀,又听闻官员贪腐,看来这靖安州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他不再多问,只是加快脚步往知州府走,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要想在州城站稳脚跟,必须先解决这些民生问题,同时抓住王虎贪腐的证据,把知府大人的羽翼先剪掉一个。
知州府坐落在州城中心,大门两侧立着石狮子,朱漆大门上钉着铜钉,显得气派非凡。走进府内,却发现庭院里的杂草已经长到了脚踝,大堂的门窗也有不少破损,显然是许久没有好好修缮过了。
负责打理知州府的老管家见沈辞来了,连忙上前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愧疚:“大人,府里许久没有主官,下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老奴和几个老仆,所以府里有些破败,还请大人恕罪。”
沈辞摆了摆手:“无妨,先收拾出两间干净的院子,一间给夫人住,一间给我住,再收拾出一间书房,我要处理政务。剩下的事,明日再安排。”
“是,老奴这就去办。”老管家连忙退下。
苏清鸢看着庭院里的杂草,轻声道:“这知州府倒是比我们之前住的县衙还要破败,看来前任知州走的时候,怕是没少搜刮。”
沈辞搂住她的腰,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正好,我们来个‘破旧立新’,不仅要把这知州府修好,还要把靖安州的风气也好好整治一番。”他顿了顿,又道:“你今日累了,先去休息,我去书房和李兄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苏清鸢点了点头,看着沈辞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担忧——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比在县城时更艰难。
沈辞走进临时收拾出来的书房,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书桌和两把椅子,书架上的书也大多蒙着灰尘。李大人已经在里面等候,见沈辞进来,连忙起身:“大人,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张谦到驿馆后,就立刻派人去了知府衙门,看那样子,是去给知府大人报信了。”
“意料之中。”沈辞坐在书桌后,手指敲击着桌面,“知府大人之前偏袒张地主,如今张谦又来州城活动,他们肯定会联手对付我们。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找到他们的把柄。”
“那王虎贪腐修渠银子的事,要不要先查?”李大人问道。
“要查,但不能急。”沈辞眼底闪过一丝腹黑的算计,“王虎是知府的小舅子,我们若是直接查他,怕是会打草惊蛇。不如先从城西水渠的问题入手,以‘解决民生’的名义,派人去实地勘察,收集证据。同时,我们再放出消息,说要重新彻查去年雪灾的救济粮发放情况,让知府和王虎先慌起来,他们一慌,就容易露出马脚。”
李大人眼前一亮:“大人这个主意好!救济粮和修渠银子都是大事,只要查出问题,就能把他们的罪证坐实。”
“还有张谦。”沈辞补充道,“他昨日派人截杀我,虽然没有留下直接证据,但那块青铜令牌和失踪的衙役都是线索。你让人继续查那些失踪的衙役,若是能找到他们,让他们指认张谦,就能先把张谦拿下,断了知府的一条胳膊。”
“我这就去安排。”李大人起身就要走,却被沈辞叫住。
“等等。”沈辞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大人,“这是我出发前,让人写给巡按御史的信,里面详细说了张地主的罪证和我遇袭的事。你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让巡按御史知道靖安州的情况。有巡按御史盯着,知府他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李大人接过信,郑重地点头:“放心,我会亲自安排人去送,确保万无一失。”
待李大人走后,沈辞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手指轻轻抚摸着腰间的软剑。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但他并不害怕——他来自现代,熟知历史走向和为官之道,只要利用好自己的优势,再加上一点腹黑的算计,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苏清鸢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天凉了,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别着凉了。”
沈辞接过姜汤,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几分寒意。他握住苏清鸢的手,轻声道:“委屈你了,跟着我四处奔波,还总是让你担惊受怕。”
苏清鸢摇摇头,眼底满是坚定:“我不委屈,能和你一起做实事,为百姓谋福利,我心里高兴。只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做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我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