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破云层,泼洒在京城的琉璃瓦上,折射出金红交织的光晕,镇北侯府的庭院里,晨露还凝在阶前的兰草叶尖,沈辞已身着朝服立在正厅廊下。玄色朝服绣着暗金云纹,腰间悬挂的侯印随着他的动作轻晃,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眼底的沉敛却比昨夜更甚——一夜雷霆布局,朝堂已是风雨欲来,今日的早朝,便是第一场真正的交锋。
“侯爷,车马已备妥,御史大夫张大人与兵部尚书李大人已在府外等候。”管家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周遭的宁静。
沈辞微微颔首,指尖拂过朝服衣襟上的褶皱,语气平淡无波:“请二位大人入府稍候,本侯即刻便来。”他转身回屋,取过放在案上的密卷——那是昨夜从丞相死士口中审出的供词,上面罗列着数十名与丞相、太子勾结的官员名单,墨迹未干,却字字染血。
片刻后,沈辞走出内院,正厅中,御史大夫张廉与兵部尚书李默已端坐等候。张廉年逾五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如炬,一身青色朝服衬得他愈发刚正;李默则身材魁梧,面容刚毅,腰间佩着兵符,眉宇间带着军人的沉稳。两人见沈辞进来,连忙起身见礼:“见过镇北侯。”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坐。”沈辞抬手示意,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将密卷放在桌案上,“昨夜辛苦二位,想必已收到消息,太子余党孙奎劫狱未遂,已被生擒,丞相的秘密据点也已捣毁,抓获多名死士。”
张廉拿起密卷,快速翻阅一遍,脸色愈发凝重:“这些官员遍布六部,甚至有几位是陛下近臣,若今日在朝堂上发难,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轩然大波在所难免。”沈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眼底闪过一丝腹黑的算计,“但越是混乱,越能看清人心。这些蛀虫盘踞朝堂多年,若不趁此时机连根拔起,日后必成大患。”他看向李默,语气笃定,“李大人,今日早朝,兵部需稳住军心,防止有人借兵权生事;张大人,您只需按供词弹劾,其余的,交给本侯即可。”
李默颔首:“侯爷放心,兵部已加强京畿防务,所有将领皆已严令约束部下,绝无纰漏。”
张廉也道:“老臣已备好弹劾奏折,证据确凿,定让这些奸佞无从抵赖。”
沈辞起身:“如此,便劳烦二位大人随本侯一同入宫。”
三人并肩走出侯府,门外的马车早已等候,车帘低垂,遮挡住内里的动静。沈辞率先登车,张廉与李默随后跟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朝着皇宫方向缓缓行去。车厢内寂静无声,沈辞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今日早朝,太后定然会出面干预,那些观望的官员也会见风使舵,他必须步步为营,不仅要扳倒名单上的官员,还要借机敲打太后,稳固自己的地位。
不多时,马车抵达宫门,三人下车,随着入朝的官员一同走向太和殿。沿途,不少官员对着沈辞拱手问好,目光中带着敬畏与试探——新封的镇北侯一夜之间扳倒太子与丞相,权势滔天,没人敢轻易招惹。沈辞一一颔首回应,神色淡然,眼底却将每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暗自记下那些态度暧昧、眼神闪烁之人。
太和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肃穆得近乎压抑。皇帝高坐龙椅之上,面容依旧带着昨夜的疲惫,却难掩眼底的威严。沈辞与张廉、李默走到队列中站定,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殿角——太后的亲信太监正站在那里,神色阴鸷地盯着他,显然是来打探消息的。
早朝伊始,皇帝尚未开口,张廉便出列躬身:“陛下,臣有本启奏!”
皇帝抬手:“准奏。”
张廉展开奏折,声音朗朗:“陛下,昨日围场平叛,臣奉旨彻查,发现丞相与太子勾结多年,党羽遍布朝野,涉及官员共计三十七人,皆有通敌叛国、贪赃枉法之实,臣已将证据整理成册,恭请陛下过目!”说罢,他将奏折与密卷一同呈上。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不少官员脸色骤变,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皇帝接过奏折与密卷,细细翻阅,脸色愈发阴沉,手中的朱笔几乎要被捏断:“好胆!竟敢如此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就在此时,一名老臣出列,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张大人所言恐有不实,这些官员皆是国之栋梁,岂能仅凭一纸供词便定其罪?还请陛下明察!”此人乃是吏部尚书王坤,素来与丞相交好,此刻出面求情,显然是想保下同党。
紧接着,又有几名官员陆续出列,纷纷为名单上的官员辩解,殿内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沈辞站在队列中,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些人急着跳出来,正好省了他逐个排查的功夫。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怒喝一声,殿内瞬间鸦雀无声,“证据确凿,岂容尔等狡辩?!”他目光扫过那些求情的官员,沉声道,“凡是今日出面求情者,一律打入天牢,与奸佞同罪!”
那些官员脸色惨白,瘫软在地,再也不敢多言。王坤浑身颤抖,却依旧强辩:“陛下,老臣冤枉!臣只是担心错杀忠良,绝非有意包庇!”
“冤枉?”沈辞终于出列,目光落在王坤身上,语气冰冷,“王大人,丞相府死士供认,你收受丞相贿赂白银五十万两,为其安插党羽,甚至参与策划陷害王家满门,这些罪状,你敢说冤枉?”他抬手示意,两名禁军将士押着一名浑身是伤的男子走进殿内,“此人乃是丞相府的账房先生,掌管丞相府所有财务往来,王大人的受贿记录,他记得一清二楚,陛下若不信,可当面审问。”
账房先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王大人确实收受了丞相五十万两白银,还有吏部侍郎、户部主事等人,皆有受贿记录,小人这里有账本为证!”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账本,双手奉上。
皇帝接过账本,翻看几页,脸色愈发铁青,看向王坤的目光满是杀意:“好一个利欲熏心的奸贼!来人,将王坤及其同党尽数拿下,打入天牢,严刑拷问,务必查出所有勾结之人!”
禁军将士立刻上前,将王坤等几名官员死死按住,拖拽着向外走去,殿内一片死寂,剩下的官员皆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谁也没想到,这位新封的镇北侯竟如此雷厉风行,连账本这种铁证都已备好,显然是早有准备。
沈辞缓缓退回队列,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昨夜审出供词后,他便立刻让人去抓捕账房先生,搜出账本,就是为了今日在朝堂上一击致命,让这些奸佞无从抵赖。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太后驾到——”
文武百官脸色微变,纷纷转身面向殿门。只见太后身着明黄色宫装,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步走入殿内,面容苍老却眼神锐利,扫过殿内的神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皇帝连忙起身相迎:“母后怎么来了?”
“皇帝正在上朝,哀家本不该来打扰,只是听闻朝堂之上一片混乱,事关太子与丞相,哀家不得不来看看。”太后在一旁的凤椅上坐下,目光落在沈辞身上,带着明显的敌意,“镇北侯,昨日围场之事,太子与丞相虽有错,但罪不至死,你为何步步紧逼,赶尽杀绝?”
沈辞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暗藏锋芒:“太后息怒,臣并非赶尽杀绝,只是太子与丞相勾结叛贼,意图谋反,桩桩件件皆是死罪,臣只是依法办事,为天下苍生除去奸佞,还朝堂清明。”
“依法办事?”太后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那些被押走官员的空位,“哀家看你是借机铲除异己,扩张势力吧?刚封侯爵便如此张扬,日后若是权倾朝野,岂不是要翻天?”
这话字字诛心,暗指沈辞有不臣之心,殿内官员皆是一惊,纷纷看向沈辞,等着看他如何应对。沈辞却依旧神色平静,抬头看向太后,语气沉稳:“太后此言差矣,臣身为忠良之后,蒙陛下恩宠,封爵掌权,所思所想皆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绝无半分私心。若太后不信,臣愿交出兵权,以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