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石壁浸透寒意,即便是深秋,也透着刺骨的湿冷。沈辞踏着青石板路缓步前行,靴底碾过地上的草屑,发出细碎的声响,在死寂的牢房通道里格外清晰。两侧牢房中偶尔传来囚徒的呻吟与咒骂,却被他全然无视,目光只锁定在尽头那间最深沉的牢房——靖安王被关押之处。
狱卒早已恭敬地候在门外,见沈辞到来,连忙躬身打开牢门。沉重的铁门“吱呀”作响,打破了周遭的静谧,也惊醒了蜷缩在墙角的靖安王。
靖安王缓缓抬头,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昔日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眼底的阴鸷与绝望。看清来人是沈辞,他猛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镣铐死死拽住,只能发出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
“沈辞!你这个奸贼!若不是你设计陷害,本王怎会落得这般田地!”靖安王嘶吼着,声音沙哑难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沈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沈辞缓步走进牢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静得如同一潭深冰,连眼底的波澜都未曾泛起。他抬手示意狱卒退下,牢房内瞬间只剩下两人,空气仿佛都因这对峙而凝滞。
“陷害?”沈辞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靖安王,你暗中招兵买马,勾结部落,公然反叛,桩桩件件,皆是铁证如山,何来陷害之说?倒是你,野心勃勃,妄图颠覆朝纲,残害百姓,如今沦为阶下囚,不过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靖安王怒极反笑,笑声凄厉,“这天下本就该是有能者居之!陛下昏庸无能,朝堂被你这奸贼把持,本王举兵清君侧,何错之有?”
“清君侧?”沈辞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腹黑的冷光,“你口中的‘君侧之奸’,怕不只是本侯,还有太后吧?”
此言一出,靖安王的笑声骤然戛止,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虽快得如同错觉,却被沈辞精准捕捉。
沈辞心中了然,看来他猜得没错,靖安王与太后之间,果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勾结,甚至太后极有可能参与了他的谋逆计划。只要撬开他的嘴,拿到太后参与谋逆的证据,便能一举扳倒这位深藏幕后的对手。
“怎么?不敢说了?”沈辞步步紧逼,语气低沉而危险,“你以为太后会救你?靖安王,你太天真了。如今你已成阶下囚,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枚弃子。她派人来求本侯留你性命,看似仁慈,实则是怕你狗急跳墙,吐出她的秘密吧?”
靖安王的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闪烁,显然被沈辞说中了心事。他与太后本就是互相利用,如今他失势,太后怎会真的为他冒险?所谓的“留命”,不过是想稳住他,防止他乱说话罢了。
“你……你胡说!”靖安王强作镇定,却难掩声音中的底气不足,“太后娘娘仁慈,定会为我向陛下求情,我乃皇室宗亲,陛下绝不会杀我!”
“皇室宗亲?”沈辞冷笑,俯身靠近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当年王家满门忠烈,只因被诬陷谋反,便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王家亦是功勋世家,先帝亲封的镇北侯府,不照样难逃覆灭?你以为仅凭一个‘皇室宗亲’的名头,就能保住性命?”
提到王家冤案,沈辞的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那股冰冷的杀意让靖安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起,眼前这位镇北侯,正是当年被冤杀的老王侯之子,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或许不仅是为了朝廷,更是为了复仇。
“你……你想怎样?”靖安王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眼中的绝望愈发浓重。
沈辞直起身,负手而立,目光冷冽地看着他:“很简单,说出太后参与谋逆的证据,以及你们之间所有的勾结往来。只要你如实交代,本侯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家人性命,让他们得以平安度日。”
靖安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却又迅速黯淡下去:“你此话当真?陛下怎会听你的?”
“本侯如今手握重兵,深得陛下信任,只要你交出证据,扳倒太后,你这点‘功劳’,足够换你家人平安。”沈辞语气笃定,眼底却藏着算计,“反之,若是你执意顽抗,不仅你必死无疑,你的家人也会因你谋逆之罪受到牵连,满门抄斩,一个不留——你自己选。”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靖安王的心上。他最在乎的便是家人,若是家人因他而死,他便是死也难安。可若是出卖太后,他又怕太后的残余势力报复,即便家人暂时平安,日后也未必能善终。
沈辞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知道他此刻正处于挣扎之中,只需再加一把火,便能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你以为太后会放过你的家人?”沈辞语气冰冷,“她连你这个合作者都能轻易舍弃,更何况你的家人?如今你已失势,你的家人对她而言,不过是潜在的隐患,若不是怕引起非议,她早已动手清理。你若交出证据,本侯不仅能保你家人平安,还能将太后的势力彻底清除,让他们日后再无后顾之忧——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靖安王沉默了,头深深低下,肩膀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牢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铁链偶尔发出的轻响,以及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良久,靖安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我说!我什么都说!但你必须保证,放过我的家人!”
沈辞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唇角勾起一抹腹黑的弧度:“本侯言出必行,只要你如实交代,你的家人,本侯保了。”
“太后早在十年前便与我有勾结。”靖安王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颓然,“当年她为了扶持丞相,巩固自己的势力,便暗中联络我,承诺待她掌控朝政后,助我夺取皇位。这些年,她一直暗中给我输送粮草兵器,还为我提供朝廷的机密信息,此次我举兵反叛,也是她暗中授意,让我趁乱夺取大权。”
沈辞静静听着,神色愈发凝重。果然,太后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丞相、太子、靖安王,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她的野心,远比想象中更大。
“还有吗?”沈辞追问,“她有没有参与其他阴谋?比如……王家的冤案?”
提到王家冤案,靖安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片刻,才缓缓道:“王家冤案,确实有太后的手笔。当年丞相想要铲除王家,太后为了拉拢丞相,便暗中提供了假证据,还在陛相扫清障碍,二是因为老王侯手握兵权,忠心于先帝,不愿依附于她,是她掌控朝政的绊脚石。”
沈辞的拳头缓缓握紧,指节泛白,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整个牢房冻结。果然,太后才是害死他父亲、覆灭王家的罪魁祸首之一!这笔血债,他定要让她加倍偿还!
“证据呢?”沈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保持着镇定,“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有。”靖安王点头,“太后每次给我输送粮草兵器,都会有密信往来,这些密信我都藏在了封地的密室之中,上面有她的私印。另外,当年她提供给丞相诬陷王家的假证据,有一份副本在我手中,是她当年为了让我相信她的能力,特意给我的。”
沈辞心中一喜,只要拿到这些密信和副本,便是扳倒太后的铁证!
“密信和副本在何处?”沈辞连忙追问。
“密信藏在我封地王府书房的暗格之中,副本则藏在京城的一处隐秘据点,是一间名为‘听雨轩’的茶馆后院地窖里。”靖安王一一交代,语气中充满了绝望,“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希望你能遵守承诺,放过我的家人。”
沈辞颔首:“你放心,本侯说到做到。”他转身朝着牢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靖安王,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不过,你谋逆之罪,证据确凿,即便有此功劳,也难逃一死——这一点,你该清楚。”
靖安王浑身一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他知道沈辞说得对,谋反乃是灭族重罪,能保住家人性命,已是万幸,他自己,终究是难逃一死。
沈辞不再看他,径直走出牢房,对等候在门外的狱卒吩咐道:“看好他,不许任何人接近,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提头来见!”
“是!”狱卒连忙躬身领命。
沈辞快步走出天牢,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太后的罪行,桩桩件件,令人发指,他必须尽快拿到证据,将她绳之以法,为王家昭雪冤案。
回到镇北侯府,沈辞立刻召集阿乞、张廉、李默,将靖安王交代的事情一一告知。
“没想到太后竟然如此恶毒,不仅参与谋逆,还一手策划了王家冤案!”张廉气得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案上,“侯爷,我们必须尽快拿到证据,将这个毒妇绳之以法!”
李默也道:“是啊,侯爷,迟则生变,若是被太后察觉,提前销毁证据,我们就再难扳倒她了!”
沈辞颔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事不宜迟,我们兵分三路。阿乞,你立刻带人前往靖安王封地,务必找到书房暗格中的密信,不得有失;张大人,你带人去京城‘听雨轩’茶馆,取出那份诬陷王家的证据副本;李大人,你负责暗中监视太后及其亲信的动向,若是他们有异动,立刻禀报,同时做好随时抓捕的准备。”
“是!”三人齐声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沈辞坐在书房内,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心中思绪翻涌。太后根基深厚,党羽众多,即便拿到证据,想要扳倒她,也并非易事,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但他早已没有退路,为了父亲,为了王家,为了朝堂清明,他必须孤注一掷。
与此同时,太后宫中,一名太监正躬身向太后禀报着什么。
“太后娘娘,镇北侯方才去了天牢,与靖安王密谈了许久,具体说了什么,属下没能听清,但看靖安王的神色,似乎颇为颓然。”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沈辞这个孽障,定然是去逼问靖安王了。靖安王那蠢货,怕是撑不住,要吐露实情了。”
她放下茶盏,脸色变得愈发阴沉:“不行,绝不能让沈辞拿到证据!传我命令,立刻派人去靖安王封地,销毁他书房暗格中的密信,另外,去‘听雨轩’茶馆,将那处据点彻底清理,不留任何痕迹!”
“是!”太监领命,匆匆退下。
太后坐在椅上,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沈辞步步紧逼,先是清除靖安王在京城的势力,再生擒靖安王,如今又想从靖安王口中撬出证据,妄图扳倒她——此人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沈辞,哀家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太后低声自语,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既然你非要与哀家作对,那就休怪哀家心狠手辣!”
她立刻召来心腹将领,低声吩咐了几句,将领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还是躬身领命而去。
镇北侯府内,沈辞正闭目沉思,突然,一名暗卫匆匆进来禀报:“侯爷,太后派了两队人马,分别前往靖安王封地和‘听雨轩’茶馆,看其行踪,怕是要去销毁证据!”
沈辞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果然不出所料,太后反应倒是快。传我命令,让阿乞和张大人加快速度,务必赶在太后的人之前拿到证据,同时,让沿途暗卫全力协助,阻拦太后的人马,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