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垂眸看着皇上紧攥自己的手,指腹摩挲间压下眼底的冷光,面上却凝着沉稳之色,声音不疾不徐:“皇上多虑了,镇西将军虽有五千兵力,但长途奔袭而来,将士早已疲惫,且粮草补给未必充足;反观我等,占据京城天险,城内护卫虽经战乱却皆为精锐,更有城郊隐秘粮仓支撑,只需坚守不出,耗上三五日,他麾下将士自会军心浮动。”
皇上闻言,紧绷的脊背稍稍放松,却仍蹙眉追问:“可若他不顾将士疲惫,强行攻城怎么办?京城刚经叛乱,百姓尚不安定,若是再开战端,恐生民怨啊!”
“臣自有分寸。”沈辞抬眼望向殿外,目光掠过宫墙,似能穿透层层屏障望见城外的烟尘,“镇西将军虽为余党,却素来爱惜羽毛,他此番率军前来,名义上是‘支援平叛’,实则想坐收渔利。若我等直接闭门拒之,反倒落人口实,让他有了强攻的理由;不如暂且虚与委蛇,先探清他的虚实,再寻机破局。”
说罢,沈辞转身对着身后的暗卫吩咐:“你速去城外,告知镇西将军,皇上念他千里驰援之心,准许他带十名亲卫入城觐见,其余将士暂且在城外扎营休整,朝廷会派人送去粮草补给,以安军心。”
暗卫领命欲走,沈辞又补充道:“切记,全程严密监视他的动向,若发现他有任何异动,即刻回报;另外,让三队护卫暗中布防在城门两侧,若他敢趁机发难,立刻关闭城门,格杀勿论。”
“属下遵令!”暗卫躬身应下,身形如电般掠出大殿,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皇上看着暗卫离去的方向,仍有些不安:“沈爱卿,让他入城觐见,会不会太冒险了?若是他趁机对朕不利……”
“皇上放心。”沈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腹黑算计,“殿内殿外皆有我安排的护卫,他只带十名亲卫,翻不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只有让他入城,我们才能看清他的真实意图,也能趁机给城外的五千将士一个‘朝廷善待’的假象,瓦解他们的斗志。”
皇上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还是沈爱卿考虑周全!朕全听你的安排。”
沈辞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臣谢皇上信任。眼下还有一事需皇上定夺——皇宫粮仓虽为陈粮,但火势仍需彻底扑灭,以免残留火星复燃;另外,京城百姓因粮仓被烧心存恐慌,需尽快打开城郊隐秘粮仓,分粮安抚,稳定民心。”
“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皇上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如今身为丞相,总揽朝政,无需事事向朕禀报,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臣遵旨。”沈辞应下,随即转身对着殿外喊道,“传我命令:一队护卫继续清理皇宫内的残余逆党,清点宫中文物与粮草库存;二队护卫前往城郊隐秘粮仓,即刻安排人手分粮,每户百姓每日可领米两升、面一升,务必确保家家户户都能领到粮食;三队护卫携带灭火器具,彻底扑灭皇宫粮仓的余火,同时巡查京城各处,严防有人趁机纵火或劫掠。”
“属下遵令!”殿外的护卫齐声应和,声音铿锵有力,随即迅速分散开来,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安排妥当后,沈辞扶着皇上前往后宫的寝宫歇息。经过冷宫之乱与皇宫激战,皇上早已身心俱疲,刚踏入寝宫便瘫坐在榻上,望着窗外残破的宫苑,眼中满是唏嘘:“想不到朕登基多年,竟险些栽在一个妇人手中,若不是沈爱卿,大启江山恐怕早已易主了。”
沈辞站在榻边,垂眸掩去眼底的算计,语气温和却带着分寸:“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此次不过是一场劫难罢了。如今逆党已除,只要整顿朝纲,安抚百姓,大启王朝定会重现盛世。”
皇上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眉心:“话虽如此,可朝中官员大多是国舅爷与太后的旧部,此次叛乱之后,恐怕人心浮动,想要整顿朝纲,绝非易事啊。”
“臣已有打算。”沈辞缓缓说道,“待平定镇西将军之事后,臣会逐一清查朝中官员,凡是参与叛乱或依附太后、国舅爷者,一律严惩不贷;对于那些忠心耿耿、清正廉洁的官员,则予以提拔重用,另外再从民间选拔有才能之人入朝为官,充实朝堂,如此一来,朝纲自会清明。”
皇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沈爱卿思虑深远,有你在,朕便放心了。你先去忙吧,朕想独自歇息片刻。”
“臣告退。”沈辞躬身行礼,转身退出了寝宫。刚走出寝宫大门,他便对着守在门外的暗卫统领低声吩咐:“你带二十名暗卫暗中守在寝宫周围,务必确保皇上的安全,不许任何人擅自靠近,哪怕是宫中的太监宫女,也需经过严格检查方可入内。”
“属下遵令!”暗卫统领领命而去。
沈辞望着暗卫统领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腹黑。他深知,皇上虽此刻信任自己,但帝王心术深不可测,待局势稳定后,未必不会对自己心生忌惮。此次镇西将军前来,既是危机,也是机会——只要借此机会彻底清除国舅爷的余党,掌控朝中兵权,就算皇上日后想收回权力,也绝非易事。
不多时,前去城外传话的暗卫匆匆返回,躬身禀报:“丞相大人,镇西将军已答应带十名亲卫入城觐见,其余将士已在城外扎营休整。属下观察到,他麾下将士虽看似整齐,却个个面带疲惫,且粮草运输车数量极少,想必补给确实不足。”
沈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再去安排一下,让入城的亲卫经过城门时,全部收缴兵器,只许镇西将军一人带一把佩剑入宫觐见,另外,让殿内的护卫暗藏兵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属下遵令!”暗卫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侍卫前来禀报,镇西将军已抵达宫门外。沈辞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前往大殿等候。不多时,一个身着铠甲、身材魁梧的男子带着十名亲卫走进了大殿,男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却在踏入大殿的瞬间,刻意收敛了锋芒,对着皇上躬身行礼:“臣镇西将军李擎,叩见皇上!听闻京城发生叛乱,臣心急如焚,即刻率军驰援,幸得皇上安然无恙,臣心甚慰!”
皇上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李擎身上,语气平淡地说道:“李将军千里驰援,忠心可嘉,平身吧。”
“谢皇上!”李擎起身,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殿内的护卫,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随即看向沈辞,拱手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新任丞相沈大人吧?久仰沈大人威名,此次平定叛乱,沈大人功不可没,真是令人敬佩!”
沈辞唇角勾起一抹疏离的笑容,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李将军客气了,为国效力,乃是分内之事。倒是李将军,千里迢迢率军前来,一路辛苦,不知将士们在城外的食宿,是否还习惯?”
李擎心中一凛,知道沈辞是在试探自己,连忙说道:“多谢沈大人关心,将士们在城外扎营,食宿皆有安排,一切安好。此次前来,臣主要是想亲眼确认皇上安然无恙,如今见皇上平安,臣也就放心了。待京城局势稳定后,臣便率军返回边关,继续镇守国门。”
沈辞眼底闪过一丝冷光,面上却不动声色:“李将军忠心耿耿,实在难得。不过,如今边关暂无战事,而京城刚经叛乱,人心浮动,不如李将军暂且率军留在城外驻守,协助朝廷稳定京城局势,待日后朝中诸事安排妥当,再返回边关也不迟。”
李擎心中一紧,他本想趁机入城,掌控京城的控制权,却没想到沈辞竟如此轻易地堵住了他的退路。他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沈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臣麾下将士长途奔袭而来,早已疲惫不堪,且粮草补给不足,恐怕难以胜任驻守之职啊。”
“李将军放心。”沈辞缓缓说道,“朝廷早已安排人手,为城外的将士送去粮草补给,足以支撑一月之用。至于将士疲惫之事,只需在城外休整几日便可恢复。眼下京城初定,正是需要兵力镇守之时,还望李将军以大局为重,切勿推辞。”
李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沈辞是故意刁难自己,却又无可奈何。若是强行推辞,便是抗旨不遵,正好给了沈辞除掉自己的理由;若是答应下来,麾下将士被困在城外,补给被朝廷掌控,迟早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就在李擎犹豫不决之际,沈辞突然上前一步,目光冰冷地盯着他,语气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李将军,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李擎身子一震,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皇上,只见皇上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显然是默许了沈辞的安排。他知道,自己今日若是不答应,恐怕很难活着走出这座大殿。
沉吟片刻,李擎咬牙说道:“臣……遵旨!愿率军留在城外驻守,协助朝廷稳定京城局势!”
沈辞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语气缓和了几分:“李将军深明大义,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幸。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将军即刻返回城外军营,安抚将士,坚守营地,没有朝廷的命令,不得擅自率军入城,也不得随意调动兵力。”
“臣遵令!”李擎躬身应下,心中却早已怒火中烧,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知道,沈辞这是要将自己困在城外,慢慢瓦解自己的势力,这笔账,他迟早要跟沈辞算清楚。
说罢,李擎转身就要离去,沈辞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李将军留步。”
李擎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沈辞,语气冰冷地说道:“沈大人还有何事?”
沈辞目光落在李擎腰间的佩剑上,唇角勾起一抹腹黑的笑容:“李将军入宫觐见,皇上念你忠心,准许你带剑入宫。如今觐见已毕,还请李将军将佩剑留下,待日后出城返回军营时,再归还于你。毕竟,京城刚经叛乱,宫中戒备森严,若是让将士们看到李将军带剑在宫中行走,恐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李擎脸色骤变,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眼中满是愤怒:“沈辞!你这是故意刁难我!”
“李将军言重了。”沈辞语气平淡,眼神却愈发冰冷,“这只是朝廷的规矩,并非针对李将军一人。若是李将军不愿留下佩剑,那便是不把朝廷规矩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莫非……李将军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