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褪去,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云岫寨的硝烟仍未散尽。
相玥扶着萧临坐在祭台边,指尖颤抖地抚过他后背的伤口——李傕的刀虽被陆昭挑飞,但刀刃已没入半寸,毒血顺着衣料渗出,染黑了他青色布衣的下摆。她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混着“护心草”药粉按在伤口上,血珠触到毒液,竟发出“滋滋”的轻响,腾起一缕青烟。
“疼吗?”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萧临摇头,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满是薄茧,温度却烫得惊人:“这点伤,比不上在皇宫挨的冷箭。”
相玥抬头,撞进他眼底的深潭。那里有未散的杀气,有劫后余生的疲惫,更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柔软。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扑过来挡刀时,后背绷紧的弧度——像一座突然坍塌又强行撑起的山。
“毒已清了。”她收回手,指尖的血珠未干,被晨光映成琥珀色,“但需静养三日,不可再动武。”
萧临还想说什么,沈砚的声音插了进来:“祭司,这些‘暗影卫’的尸体怎么处理?”
他站在寨门口,月白色锦袍溅满血点,手中折扇的扇骨上还挂着半片碎肉。他昨夜用这把扇子,敲碎了三个敌人的喉骨——扇骨里藏着的细针,是西域商人防身的利器。
相玥起身,走到一具尸体旁。她用银针挑开尸体胸前的衣襟,露出一个烙印——一只衔着毒蛇的乌鸦,正是李林甫的私印。
“焚了。”她声音冷得像冰,“骨灰撒入后山的‘忘川’,让山神净化他们的罪孽。”
阿岩带着猎户们应声上前,拖走尸体。相玥望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忽然注意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暗影卫”的黑衣,却瘦得像根豆芽菜,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把生锈的短刀。
“他没死。”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蹲下身,用长矛挑起少年的下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是个新兵,连刀都握不稳。”
相玥蹲下,轻轻碰了碰少年的脉搏。脉象微弱,却带着一丝生机。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护心丹”,塞进少年嘴里:“带他去药堂,我来治。”
陆昭皱眉:“祭司,他是敌人。”
“但他没杀过人。”相玥指着少年的手,“他的掌心没有茧,刀刃没有血槽。或许……是被逼来的。”
陆昭沉默片刻,扛起少年走向药堂。相玥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陆昭,你昨夜救了沈砚三次。”
陆昭脚步一顿,没回头:“他若死了,谁来教族人做买卖?”
沈砚笑着摇折扇:“陆兄倒是实诚。”
相玥没说话,嘴角却微微扬起。她知道,这三人已经开始接纳彼此了。
正午时分,药堂里弥漫着药香。
相玥为萧临换了药,又给那个少年喂了“解毒汤”,正准备去议事堂,却见老祭司拄着拐杖冲了进来,脸色煞白:“祭司!不好了!山神降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