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玥愣住了。这幅画,她从未见过。画上的她,纯净得像一个幻觉,一个她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曾经的幻觉。
“这幅画……”她喃喃道。
“许砚连夜画的,”陆沉舟说,“他说,这才是他心里的你。或者说,这才是你……想要成为的你。”
相玥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许砚昨晚在庭院里说的话——我带你走。原来,他所谓的“带走”,是用另一幅画,给了她一个虚幻的救赎。
“所以,你喜欢哪一幅?”陆沉舟的手指抚过画中相玥纯净的脸,语气轻柔得像在谈论天气,“是那幅满身是刺的《菟丝花的毒》,还是这幅……人畜无害的《我的光》?”
相玥没有回答。她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身后,陆沉舟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住。
相玥需要逃离。
她换上衣服,戴上口罩和墨镜,像一个逃犯一样溜出了别墅。她没有目的,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直到走到市中心医院门口。
她站在医院巨大的玻璃门前,看着里面人来人往。消毒水的气味从门缝里飘出来,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这里没有陆沉舟的掌控,没有陆星阑的痴缠,没有许砚的画,也没有林屿的温柔。
“相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僵住了。是林屿。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病历夹,显然是刚下手术台,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
“真的是你!”林屿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我没事。”她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只是……路过。”
林屿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他看着她,忽然说:“你瘦了。”
相玥的心猛地一颤。陆沉舟不会说这种话,陆星阑也不会,许砚更不会。只有林屿,这个干净得像一汪泉水的男人,会注意到她瘦了。
“林医生,”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你爱上的那个人,其实是个坏女人,满身都是谎言和罪恶……你会怎么办?”
林屿愣住了。他看着她,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语气里的绝望和迷茫。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但我知道,我看到的相玥,不是那样的。她会在意别人的感受,会照顾生病的弟弟,会为了一个流浪猫,在雨里站很久……”
相玥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猛地转身,想要逃离。林屿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她无法挣脱。
“相玥,”他在她身后说,“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愿意等你。”
相玥没有回头。她只是用力挣开他的手,快步跑进了医院旁边的小巷里。眼泪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碎成无数瓣。她蹲在墙角,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陆沉舟的掌控,是哭陆星阑的痴缠,是哭许砚的画,是哭林屿的温柔,还是哭那个……再也回不去的自己。
相玥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陆沉舟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那幅《我的光》。他没有看画,而是看着门口,仿佛一直在等她。
“回来了。”他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她晚饭吃了什么。
相玥没有说话,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动作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