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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衡山秘影夜引路(1 / 2)

南岳镇卧在衡山脚下,恰如倦鸟依偎着苍翠的巨巢。

时值夏初,山风裹着草木的清气与香烛的烟火味,沉甸甸地灌满镇中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街巷。

镇子不大,却因是登衡山的必经之地,终日里人声鼎沸。背着香袋的善男信女,挑着山货的樵夫,挎着刀剑的江湖客,还有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小贩,将这小小的山镇挤得满满当当,连空气都显得粘稠了几分。

然而,在这看似繁华的表象下,却潜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压抑。

街角处,几个身着灰布劲装、腰悬铁尺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卖山货的老农,为首一人趾高气扬,唾沫横飞:

“老东西,这个月的‘平安钱’拖了三天了,是活腻歪了不成?这南岳镇方圆五十里,谁不知道归化堂的规矩?没有我们堂主点头,你这摊子还想安稳摆下去?”

老农佝偻着背,满脸愁苦,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递过去,却被那汉子一把打落在地:“这点?打发叫花子呢?再加一倍!不然,哼哼……”

周围行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上前,只是脚步匆匆,唯恐惹祸上身。

这便是近年来在湘南一带势力急剧膨胀的“归化堂”,仗着与官府有些不清不楚的勾连,又网罗了不少江湖败类,行事霸道,强收“保护费”,欺男霸女之事时有传闻,寻常百姓敢怒不敢言。

陈潜负手立于街角,藏青布袍纹丝不动,目光却如淬火的寒铁,钉在那三角眼跋扈的嘴脸上。

衡山派的血腥气尚未散尽,眼前这恃强凌弱的嘴脸,如同火星溅入滚油。

一股沛然内息自丹田悄然升腾,衣袂无风自动,周遭喧嚣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只余下那三角眼刺耳的嚣叫。

就在他肩头微沉,足尖即将踏出半步的刹那——

一只温凉如玉的手,轻轻覆在他按剑的手背上。

鹿呦贴近身侧,靛蓝裙裾拂过青石板缝隙间倔强生长的几茎青草,一双清泉般的眸子只凝注陈潜侧脸,声音低如耳语,却字字清晰:“潜哥哥,看那老丈袖口。”

陈潜目光如电扫去。

老农破旧袖管下,枯瘦的手腕内侧,赫然印着三道暗红扭曲的爪痕,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翻卷,分明是新伤!

“是‘黑风寨’的‘追魂爪’。”鹿呦指尖在他手背轻点,语速平稳,却带着洞悉秋毫的冷静,

“归化堂爪牙在此,黑风寨的耳目必在左近。此刻出手,痛快一时,却恐打草惊蛇,断了追查的线索。”

“忍一时之气,”她声音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待查明根底,再连根拔起,方不负赵掌门与衡山英魂。”

陈潜深深看了一眼那兀自叫嚣的三角眼,目光沉凝如渊,转身没入熙攘人流。

“悦来居”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临街一座三层木楼,飞檐翘角,挂着褪了色的酒旗。二楼临窗的雅座,陈潜与鹿呦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几碟清淡小菜,一壶温过的黄酒。

陈潜并未动筷,只是端起粗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他一身藏青布袍洗得有些发白,眉宇间比一年多前更添了几分风霜刻下的沉郁,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沉静如寒潭古井,深不见底,此刻正透过半开的木窗棂,望向楼下喧嚷的街市。

目光看似随意扫过那些挎刀佩剑的江湖人,实则锐利如鹰隯,捕捉着每一丝可能的蛛丝马迹。

他的目光掠过楼下大堂。

几个同样身着灰布劲装、胸口绣着狰狞虎头的汉子占据了中央一张大桌,吆五喝六,旁若无人。

跑堂伙计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稍有怠慢便招来一顿呵斥。

邻桌几个看似寻常的江湖客,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交谈,眼神不时瞟向那群人,带着忌惮。

有人低语:“……听说归化堂的‘铁掌’赵老三前几日又在北街强占了李寡妇的铺子,那李寡妇哭告无门,投了河……唉,这世道……”

另一人连忙使眼色制止:“噤声!莫要惹祸!这悦来居里,说不定就有他们的眼线……”

鹿呦坐在他对面,一袭水蓝衣裙,纤尘不染。

她素手执壶,替陈潜将杯中酒续满,动作轻柔舒缓。

她的目光同样落在窗外,却更细致地流连于那些售卖草药的摊贩、行色匆匆的郎中打扮之人,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草气息。

一年多奔波,踏遍闽粤赣湘,贺兰雪与阿篱如同人间蒸发,竟无半点音讯可循。

这南岳镇,已是他们能想到的一线渺茫希望。

“潜哥哥,”鹿呦放下酒壶,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衡山方圆百里,大小村镇、道观庙宇,我们已寻访大半。贺兰雪狡诈如狐,若她真带着阿篱妹妹藏身于此,必是极其隐秘之处。”

陈潜收回目光,落在鹿呦清丽的脸上。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让他心头微微一沉。

他放下酒杯,指节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叩了叩,发出笃笃的轻响。

“衡山派横遭大劫,青羊观已成废墟,但此地山深林密,洞窟幽邃,确是藏身的好所在。”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再寻三日。若仍无线索,我们便上山,直入青羊观旧址。纵是掘地三尺,也要寻出些端倪。”

鹿呦轻轻颔首,眸中闪过一丝坚毅。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阿篱那双清冷倔强的眼睛,贺兰雪那颠倒众生的妖异笑容,总在夜深人静时交替浮现。

苗疆少女不畏剧毒的根骨,在贺兰雪眼中,究竟是珍宝,还是……炉鼎?这念头让她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楼下大堂的喧嚣声浪一阵阵涌上来,夹杂着猜拳行令的吆喝、跑堂伙计尖利的唱喏,还有江湖汉子粗豪的谈笑。

陈潜的目光再次投向大堂,扫过那些或坐或立的身影。一个坐在角落独酌的灰衣老者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身形枯瘦,面容普通,放在人堆里毫不起眼,但陈潜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握杯的手指异常稳定,指节粗大,虎口处有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持重兵器留下的痕迹。

灰衣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楼上的注视,微微抬眼,浑浊的目光与陈潜隔空一碰,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帘,自顾饮酒。

鹿呦顺着陈潜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那老者,低声道:“此人气息沉敛,脚步虚浮却暗含章法,似有内伤在身,却又刻意掩饰。不像是寻常江湖客。”

陈潜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江湖之大,藏龙卧虎,萍水相逢,只要不主动生事,便无需理会。

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窗外,夕阳的余晖给远处的衡山群峰镀上了一层金边,祝融峰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山脚下的众生。

夜色渐深,喧闹了一天的南岳镇终于沉寂下来。

白日里摩肩接踵的街道变得空旷,只余下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寂静中回荡,偶尔夹杂几声犬吠。

悦来居的灯火也熄灭了大半,只剩下大堂角落和二楼几间客房还透出昏黄的光晕。

陈潜盘膝坐在客房内的硬板床上,双目微阖,呼吸绵长。朝天剑连鞘横置于膝上,冰冷的剑柄贴着他的掌心。

一年多来,这柄剑随他踏遍千山万水,剑锋饮过宵小之血,也劈开过无数迷障,却始终寻不到那抹靛蓝的身影。

他并非急躁之人,但此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心头,如同这夏夜闷热的空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隔壁房间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是鹿呦在房中踱步。她心思细腻,此刻想必也是难以安枕。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犹豫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停在他们的房门外。来人似乎屏住了呼吸,在门外踌躇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