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进入腊月,年味随着凛冽的寒风一丝丝渗入京城的大街小巷,也悄然漫进了十五阿哥府。
府内上下虽因废太子余波依旧保持着谨慎,但辞旧迎新的喜庆还是不可避免地渲染开来。
王进善早早便忙得脚不沾地。
得益于前阵子与青禾一同理顺了采买验收的章程,今年备办年货竟比往年顺了许多。
采买上报的物事清单清晰明了,价格经过暗中比价,虚报的也少了,验收处按单核对,账房结算起来格外爽利。
王进善心下满意,指挥起人来更有底气,天天中气十足地吆喝来吆喝去。
小太监们清扫庭除,擦拭楹联匾额,廊庑下的灯笼也全都换上了簇新的红纱罩。
库房里,青禾也带着人配合着将备用的瓷器、椅披、桌围等物一一检查登记,再分派到各处更换铺设。
灶房里更是重中之重,自进入腊月以来便终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掌勺的张嫲嫲领着几个帮厨的媳妇子忙着制备各种祭祖和宴席用的吃食。
炸巧果、蒸年糕、炖猪蹄、卤口条,等等。
按照清宫规制,除夕和元旦,皇子需携福晋、格格入宫参加朝贺和家宴。
往年住在阿哥所时倒也方便,如今搬出宫来,便需提早起身,冒着严寒赶赴紫禁城。
光是想到凌晨时分就得穿戴整齐按品大妆,还得在宫门外等候宣召,就足以让一众女眷暗自提气。
青禾作为管事宫女,自然也忙得团团转,核对年赏份例,安排守夜人手,检查各处布置等事项列满了to do list。
这日,她刚与王进善对完年前最后一批采买的单子,年庆的忙碌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她心里还揣着另一件事。
她留意到舒兰格格近来愈发清减了。
偶尔几次在廊下遇见,只见她都穿着件半旧的玉色绫缎旗袍,外头还罩了一件灰鼠皮坎肩,厚重的衣物下,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阳光下看起来几乎透明,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连唇色都淡得很。
青禾想起去年随驾时,舒兰就因痛经在路途上遭了大罪,如今又值年关忙碌,身心俱疲,若再不调理,等到除夕元旦连番的宫中大礼,只怕很难撑下来。
她心里同情舒兰,却又实在厌恶惯会挑事的春熙,不愿往东厢房去招惹是非。
眼瞧着东厢房如今是越发冷清了,胤禑已经多日不曾踏足,他忙于皇差,经常宿在书房,若到后院来,也多是歇在福晋房中。
东厢房里虽烧着炕,却毫无人气。
炕桌上的针线笸箩里一件绣了一半的帕子搁置已久,丝线都失了光泽。
梳妆台上的镜匣也常是合着的,似乎主人已无心对镜理妆。
青禾思忖再三,决定从大厨房的日常饮食上下手。以“年节将至,需温补蓄力,以备宫中年礼辛劳”为由,为整个正院调整饮食结构.
如此,便可不着痕迹地将舒兰也涵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