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追光灯,只有舞台上原本就亮着的、柔和的基础灯光。
苏瑶穿着条款式简单的水蓝色礼服,那是沈澈特意为她从国外定制的。裙身的丝绸并非寻常光泽,仿佛是一捧被月光浸透的流水。
礼服并无繁复装饰,仅以精确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与流畅的肩线。只在前襟一侧,用单颗完美切割的稀世白钻替代纽扣,折射出堪比星辰的璀璨光芒。
她的肌肤在素缎的映衬下,透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莹润感,像是上好的暖玉,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气质清冷又优雅。
苏瑶安静地走上了舞台,脸上未施粉黛,却比任何浓墨重彩都来得惊心。眉眼清晰如远山墨画,瞳仁似浸在清水里的黑曜石,沉静地敛着光。那一头长发,带着天然柔润弧度的波痕,从肩头倾泻至腰际,像一匹无人惊扰的夜色。
舞台灯光的照耀下,非但没有抹去她的特质,反而像为她镀上了一层极淡的光晕,她整个人便像一颗温润的珍珠,自发地莹莹生辉,让周遭的一切喧嚣都自觉地沉静下去。
台下的议论声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慢慢地静了下去。看着台上的苏瑶,沈娇娇脸上闪过一丝嫉妒。
苏瑶没有走向那架黑色烤漆光可鉴人的斯坦威钢琴,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径直走向了舞台另一侧,那架通体雪白、宛如艺术品的法奇奥里钢琴。
那架被誉为“钢琴界法拉利”的顶级名琴,静静地伫立着,仿佛一位高贵的皇后,在等待她的主人。
苏瑶没有理会台下的一切,她走到白色钢琴前,对着观众席微微鞠躬。然后,默默地在琴凳上坐下。她只是安静地坐着,便将整个礼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坐在钢琴前的蓝色身影上。
后台侧翼,苏娇娇抱着手臂,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
“她还真敢选《钟》。”她对身旁的李思思低声说,“等着吧,不出十个小节,她就得弹不下去。”
李思思忙不迭地附和:“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是她能碰的曲子吗?”
贵宾席上,校长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他侧过头,对身边的音乐组王老师低声问:“王老师,苏瑶同学……报备的曲目就是这个?”
王老师的脸色有些尴尬,点了点头:“是的,校长。我劝过她,但是她坚持。”
就在这片或轻蔑、或担忧的寂静中,苏瑶的手指,落下了。
第一个音。
一个极高、极清亮的音符,像是一枚被投入幽深湖面的银针,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连串快速、重复、如同钟鸣般的高音,精准而稳定地响起。每一个音都像是被精准校对过的钟摆,带着一种空灵又冷冽的质感,在整个礼堂里回荡。
仅仅是这个开头,台下几个真正懂音乐的学生和老师,脸上的表情就瞬间变了。
“天……”一个音乐特长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这个音色……这个颗粒感……”
他的同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盯着舞台,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王老师原本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钟》的开头,这段看似简单的高音区轮指,对演奏者的手腕放松度和指尖控制力的要求有多高。稍有不慎,就会变得或粘滞,或发飘。
但苏瑶弹出的音符,清澈,独立,又带着一种振动人心的穿透力。
后台的苏娇娇,脸上的冷笑也凝固了。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她自己也练过《钟》,她知道这有多难。
然而,舞台上的演奏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
引子结束,乐曲的主题如同潮水般涌来。
苏瑶的左手奏出平稳而坚定的旋律,而她的右手,则开始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大幅度的跳跃。那跨越了几个八度的音程,在她的指下精准无误地衔接着,高音区的音符如同被敲响的教堂钟声,宏大而庄严,低音区的旋律则像是钟声投下的厚重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