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二十四小时轮班的安保人员脚步声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到无线电通讯的沙沙杂音。
所有通讯设备都被严格限制,仅允许有限的内部网络访问,而且每一次操作都有日志记录。
韩雪梅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这种冷处理的方式消磨他们的意志。
她笃定,只要切断了林昭和外界的联系,剥夺了他们继续研究的可能,国际上的热度总会过去,那些所谓的“噪声样本”最终也会被其他科研热点所淹没。
但她低估了林昭。
被困的日子里,林昭反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那片正在崩塌的星域,那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状结构。
那种视觉上的震撼逐渐被一种更深层的情绪覆盖:绝望、挣扎、求救,甚至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悯。
“他们在向我们求救吗?”林昭不止一次地自问,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顾明琛坐在她对面,手中把玩着一枚普通的硬币,目光深邃:“或者,是警告。”
“求救,警告……”林昭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之前的信号序列,更像是理性的、数学的呼唤。但这次的图像,充满了……毁灭的意象。如果说之前的信号是‘我在哪里’,那么这次的图像,更像是‘我正在经历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明琛,你说,‘观测者’能理解我们的信号,并用图像回应我们。这说明他们拥有极高的智能,甚至可能拥有某种形式的……感知。”
顾明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从林昭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你想说什么?”
林昭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眼中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我们一直在尝试用逻辑和数据去‘听’他们,去‘看’他们。但如果……如果他们不仅仅是通过数据来感知宇宙,感知我们呢?”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研究所的高墙如同无形的牢笼。
玻璃映出她瘦削却坚定的脸庞,指尖轻轻敲击着窗玻璃,发出细微的叩击声。
“我们发送的是冰冷的符号序列,他们回应的是同样冰冷的图像数据。这就像两个高智商的陌生人,隔着厚厚的玻璃用密码交流。但那图像里的绝望感如此强烈,几乎要溢出屏幕……”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如野火般在林昭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他们被困在这里,无法接触核心设备,无法进行大规模的信号发送。
但如果……有一种方式,能够绕开这些物理限制,直接与那个遥远的“观测者”建立某种更深层次的连接呢?
那片崩塌的星域,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带给她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震撼,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来自宇宙深处的绝望与悲怆。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明琛:“我们之前的尝试,都是基于纯粹的理性分析和信息传递。但如果‘观测者’的回应中,本身就蕴含着某种‘情绪’的表达,那么,我们是否也可以尝试用一种……非传统的方式,去触动他们?”
顾明琛的眉心微微蹙起,他隐约感觉到林昭正在酝酿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计划。
林昭的眼神坚定无比,嘴角却扬起一抹挑战般的弧度:“既然他们能‘看懂’我们的信号,或许,他们也能‘感受’到一些更微妙的东西。我想……是时候换一种方式和他们‘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