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房的通风管道发出嗡鸣,赵泽远蹲在服务器架前,额角渗着汗:“沈工,第三组接口的协议转换完成了,你那边呢?”
沈清岚的指尖在笔记本键盘上翻飞,航天院带来的工作证在胸前晃荡:“阿雷西博天文台的链路通了,格林班克天文台的还在解防火墙——顾工说他们的备用链路能扛住三小时的高频访问。”
林昭站在阴影里,看着两人的影子被服务器的冷光切成碎片,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电子设备散发出的淡淡焦味。
王辰宇的黑色连帽衫突然从转角冒出来,手里提着装满U盘的帆布包:“分布式节点我布了12个,分别在冰岛、智利、澳大利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昭发红的耳尖,“放心,都是废弃的气象卫星转发器,查不到源。”
“开始吧。”林昭的声音轻得像量子比特的震颤,手指按在控制台的启动键上,按键反馈的轻微咔哒声像是倒计时的开始。
服务器的指示灯次第亮起,屏幕上的数据洪流突然出现断点——一道翡翠色的波峰穿透噪点,正是“观测者”信号的特征频率。
赵泽远的呼吸声突然粗重:“它…它在加速!跃迁间隔比上次短了17秒!”
沈清岚的指尖猛地扣住桌沿:“坐标在变!从半人马座a星方向偏移了0.3度,正在向船底座移动!”
机房的顶灯突然熄灭。
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林昭看见王辰宇的脸在应急灯下泛着青白:“网络被封了,周正南那老家伙切断了所有外部接口。”
“用航天院的备用链路。”顾明琛的声音从机房门口传来,他抱着笔记本电脑,肩头还沾着晨露,“我早让沈清岚在‘天问五号’的导航系统里留了数据通道,足够传完这轮采集。”
林昭看着他将硬盘插入接口,数据流像银河般在屏幕上流淌,每一帧都带着未知的引力。
顾明琛抬头时,目光与她相撞,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你继续分析,剩下的交给我。”
三天后的国际青年科学家论坛,林昭站在礼堂后台,手里的演讲稿被汗水洇出褶皱,纸张边缘已经微微卷曲。
透过幕布缝隙,她看见台下坐满了举着摄像机的记者,还有前排白发苍苍的老教授——那是陈宏宇在向她招手。
“林博士,该您了。”主持人的声音像根细针,扎破她紧绷的神经。
聚光灯亮起的瞬间,林昭的耳尖瞬间通红,心跳如鼓,仿佛整个宇宙的寂静都被放大在这舞台之上。
她想起第一次在学术会议上发言时,因为紧张说错了普朗克常数的位数,被台下哄笑了三分钟。
但此刻,她的掌心,还留着顾明琛临走前塞给她的纸条:“你要讲的不是猜想,是人类的眼睛。”
“各位。”她开口时,声音比想象中稳,像经过滤波的电波,“三天前,我们捕获到一段来自4.2光年外的信号。它不是脉冲星,不是超新星,是一个文明在能量衰竭前,向宇宙发送的最后记忆。”
台下传来抽气声。
林昭看见第一排的老教授摘下了眼镜,年轻记者的摄像机镜头全部对准了她。
“有人说这是设备故障,有人说这是数据噪声。但我想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讲台边缘,像在触摸实验室的量子模拟器,“科学不是权力的游戏,也不是资本的玩具。它是人类最纯粹的好奇心,是我们仰望星空的理由。”
掌声突然炸响,像暴雨砸在穹顶。
林昭望着台下发亮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没有退缩。
她的耳尖依然发烫,心跳依然快得像信号跃迁,但这一次,她听见了比恐惧更清晰的声音——那是跨越光年的文明在说:“我们曾见过你们的星。”
散场时,陈宏宇把她拉到一边,掌心躺着张泛黄的名片:“这是陆正阳,中国科学院天体化学的首席。他刚收到南极望远镜的异常光谱数据,说和你捕捉的信号有共振特征。”
林昭接过名片,指尖触到“陆正阳”三个字的瞬间,全息屏上的螺旋轨迹突然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
她抬头看向窗外,暮色中的天空正泛起星子的微光——那是“观测者”信号即将再次跃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