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风宣并未察觉出二人的言语和打扮有何不对,然而,顾风的嘴角却挂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古怪笑容,似乎他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
顾风对着那两个人微微点头,礼貌地说道:
“二位兄台请便。”
他的语气很是客气,但那笑容却让人感觉有些诡异。
那两个人在顾风的示意下,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这时,一直站在台前的杜颖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天籁一般。
“这一楼对子的上联,是‘春风拂柳柳拂堤’。”
杜颖微笑着说道:
“凡是能对出下联的人,只要对仗工整、用词准确,都可以登上二楼。
当然啦,若是哪位老爷惜字如金,不肯留下墨宝,也可以为我们颂雅坊投捐白银二十两,同样可以上楼哦!”
话音未落,就有几个画舫的伙计迅速地抬上来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上面摆放着精美的笔墨纸砚,显然是为了让客人们能够尽情挥毫泼墨。
顾风听到杜颖的介绍后,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还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想要登上花船的二楼,就必须要对出对子才行,那么恐怕能够成功上楼的人将会是少之又少,这样一来,花船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增加收入的方法了。
然而,当他听到那句“投捐白银二十两亦可上楼”时,所有的疑惑瞬间都烟消云散了。他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就是花船的盈利之道啊!
此时此刻,顾风对于当初洪三为何会对花船的生意如此眼红已经心知肚明了。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二十两白银啊!这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寻常人家一家三口一年的生活开销,恐怕都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而在这里,仅仅只是登上二楼的一个小小前提条件而已。
此时已经有好几位商贾打扮的人投捐了钱,已经朝着二楼走去了,他们神色自若,眼神轻蔑,显然丝毫没有将二十两白银放在眼里。
再看看船舱内那几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儿,他们此刻正抓耳挠腮,苦思冥想,显然是被这对子给难住了。
而在一旁的潘风宣,更是瞠目结舌,满脸惊愕。
潘风宣忍不住感叹道:
“白银二十两?大……少爷,我看我们还是在一楼待着吧,这上二楼就要二十两,那要是想上三楼,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呢!
难怪那些人都说这些豪华花船就是销金窟,什么样的巨贾富豪才能天天来这里消遣啊!”
顾风听到潘风宣的话后,淡淡地笑了笑,他语带调侃的说道:
“怎么?你不是说你对吟诗作对这些事情手到擒来吗?
既然只要对上对子便能上楼,那你老潘根本不需要花钱,又何必算这个账呢?”
潘风宣顿时面红耳赤,窘迫异常,他低着头低声答道:
“我、我这不是没做好准备嘛,谁让那个掌事出题出得这么突然?
还‘春风拂柳柳拂堤’,我看这整个一楼,没几个人对上下联。”
顾风看着潘风宣那蹩脚的自我辩解,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他准备起身,去给在场的人一点小小的震撼时,他左边那个头戴方巾的书生倒是先站了起来,朗声道:
“这有何难?”
说罢,他便走到了书桌前,接过伙计递过来的纸笔,在宣纸上写下:“夏雨润荷荷润塘”。字迹娟秀却不失风骨。
待杜颖念出这个书生写出的下联后,众人纷纷拍手叫好,顾风也是眼前一亮,他收起折扇在手掌上拍打了几下,赞道:
“好一个‘夏荷润塘’,难怪作一副书生打扮,果然有几分才情。”
而潘风宣却语气酸酸的说道:
“切,不过如此,这种意境递进的对子,恰好是我不擅长的罢了,否则哪儿能轮到他出风头。”
坐在顾风右边的那位束发插簪的书生将二人的话都听进了耳朵,他眼珠子一转,然后抬起了下巴,对着顾风骄傲的说道:
“那当然,我兄长可是学富五车,对这个小小的对子,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他将‘手到擒来’四个字咬得特别重,似是在嘲讽着某些人,顾风只是笑笑不说话,可一旁的潘风宣是真急了,他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书生,略带恼怒的说道:
“你你你,你这伢子,这个下联又不是你作的,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我看你就是整天荫蔽在你兄长的才情之下,自己却胸无点墨,只知道狐假虎威!”
这位书生闻言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种俏皮的表情,顾风见到这个书生的模样,又露出了那种古怪的笑容,甚至嘴角上扬得比刚才还厉害。
而不管是书生还是潘风宣,都没有注意到顾风的表情,尤其是那位书生,更是只顾着和潘风宣拌嘴,他神态轻松,自信无比的说道:
“哼,傻大个儿,我这就去对下联,你可看好咯。”
说罢,他走到书桌前,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提笔蘸墨,写下了另一副下联:“秋霜染枫枫染岭”。
这一副下联再次引起了全场人的惊叹和赞美,而那位书生更是挑衅般的看了一眼潘风宣。
潘风宣见此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想上前去和那位书生理论,但一想到自己又对不上这个下联,心中又没多少底气,于是他只好带着哀求的眼神看着顾风,语气急切的说道:
“少爷,那小子如此挑衅,这您能忍吗?”
顾风惊讶的看了一眼潘风宣,然后疑惑的问道:
“他挑衅的可是你,跟我有何关系?我为何不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