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砸在旧港区锈蚀的棚户铁皮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林溪架着陆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和污水的混合物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腐烂鱼虾的腥气。陆沉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意识模糊,被黎琛淬毒利刃划伤的肩胛处,衣物已被血浸透,那不祥的青黑色正透过湿透的布料隐隐透出,像蔓延的苔藓,侵蚀着他的生命力。
“低语”在雨声中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本加厉,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锥,试图钻入林溪的耳膜,搅动她的脑髓。她左臂的麻木感尚未完全消退,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几乎感觉不到陆沉手臂压在上面的重量,只有一种令人心慌的、不属于自己的冰冷。
必须找到医生,专业的医生。安遥的名字和那个模糊的“银币诊所”地址,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根据陆沉昏迷前含糊的指引和棚户区居民讳莫如深的暗示,林溪终于在一处挂着破烂“废品回收”招牌的院子后,找到了那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的铁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门环上挂着一枚锈迹斑斑、造型古怪的锁,锁芯形状隐约像一只闭合的眼睛。
她腾出一只手,艰难地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枚老渔民塞给她的、刻着鲸歌符号的银币。冰凉的触感让她精神微振。她尝试着将银币边缘对准锁孔一个不起眼的凹槽,轻轻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在雨声中几不可闻,锁开了。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浓郁消毒水、草药苦涩以及某种极淡血腥气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压过了外面的腥臭。门内是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灯光昏黄,墙壁潮湿,渗着水珠。
林溪深吸一口气,架着陆沉,一步步向下走去。
楼梯尽头是一间不算宽敞的地下室,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更像某个秘密实验室或储藏间。墙壁是粗糙的水泥,一侧摆满了各种型号的玻璃瓶罐,里面浸泡着形态各异的生物组织,有些甚至还在微微搏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或绿光。另一侧则是简陋的手术台和各种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新旧程度不一,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沾有不明污渍白大褂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在一个冒着气泡的蒸馏装置前忙碌着。她身形高挑,头发随意挽起,露出的一截脖颈线条利落。
“安…安医生?”林溪的声音因疲惫和紧张而沙哑。
女人——安遥转过身。她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面容姣好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倦怠和冷漠,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扫过林溪,最终落在她架着的陆沉身上,尤其在看到他肩胛处的伤口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把他放那边。”安遥指了指那张手术台,语气毫无波澜,仿佛见的不是重伤员,而是送上门的实验材料。
林溪费力地将陆沉安置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安遥走过来,动作麻利地剪开陆沉伤口周围的衣物,露出那狰狞的、泛着青黑色的创口。她戴上手套,用手指轻轻按压边缘,陆沉即使在昏迷中也痛得闷哼一声。
“黎琛的‘幽潮’?呵,陆大少爷这次玩得挺大。”安遥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她拿起一个探头状的仪器在伤口上方扫描,屏幕上立刻显示出皮下的情况——青黑色的污染像活物般沿着血管和神经束缓慢蔓延。
“能治吗?”林溪急切地问,心脏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