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安遥头也不抬,开始准备器械和药剂,“‘幽潮’的毒素本身不算顶级,麻烦的是里面掺杂的精神污染源,会持续侵蚀神经,放大痛苦,最终导致认知混乱甚至异化。算他运气好,遇到我。”
她动作极快,清创、注射抗毒血清、用一种散发着奇异清凉气味的膏状物涂抹伤口,每一步都精准高效。林溪在一旁看着,注意到安遥用来中和毒素的一种淡蓝色溶剂,与她之前在黑市见过的那些“抗污染药剂”颜色截然不同,质地也更纯粹。
“你用的…不是黑市的药?”林溪忍不住问。
安遥手上动作不停,毒舌本色再现:“怎么?还想试试麦老板那些掺了水的‘深海甘露’?那种东西,喝多了不止上瘾,还会让你慢慢变成深渊之眼喜欢的‘温顺饲料’。”
她拿起一个空了的溶剂瓶,指着标签上一个极其微小的、像是海浪缠绕眼睛的符号:“认识这个吗?‘深渊之眼’内部流通标记。黑市上绝大部分所谓的抗污染药剂,源头都指向他们在自由群岛城邦控制的实验室。里面除了基础的神经舒缓成分——效果微弱且依赖性强——更关键的是添加了微量的‘异常活性物’,可能是从某些低阶畸变体提取物,甚至是稀释过的‘守望者’卵胞培养液。”
林溪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们…他们用这个控制人?”
“不然呢?”安遥冷笑,将用完的器械扔进消毒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廉价地缓解痛苦,让你离不开,长期使用还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你的精神结构,更容易接受‘低语’,更‘亲近’污染。要么在依赖中沦为底层信徒,要么体质特殊的成为他们理想的实验素材。一本万利的买卖。”
她给陆沉的伤口覆上特制的吸附敷料,那敷料很快开始吸取渗出物,颜色微微变深。
“那…你有真正的解药吗?”林溪看着陆沉依旧苍白的脸,追问道。
安遥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林溪一眼:“真正的解药?对抗这种层级污染的东西,代价都极其高昂。要么像守秘人一样,依靠血脉里的古老抗性硬扛,承担使用知识带来的诅咒;要么…”她指了指自己那些正在运作的仪器和瓶罐,“像这样,用更尖端的技术去分析、剥离、中和。但资源从哪来?知识从哪来?每一份‘干净’的药剂背后,可能都意味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牺牲和禁忌研究。”
她走到一个锁着的冷藏柜前,输入密码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支闪烁着柔和银光的药剂。“这是我目前能制备的、副作用最小的抑制药剂,能暂时稳定他的情况,阻止污染进一步扩散。但要根除,需要找到毒素和污染的具体源头样本,或者…”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掠过一丝林溪看不懂的沉重。
林溪沉默地接过安遥递来的那支银色药剂,触手冰凉。她看着手术台上呼吸渐渐平稳的陆沉,又想起麦老板兜售药剂时贪婪的嘴脸,以及那些棚户区里眼神麻木、显然长期依赖“深海甘露”的居民。
不仅仅是超自然的恐怖,更是一场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冰冷而残酷的生意。用希望包装绝望,用治疗实施控制。而她和陆沉,正深陷其中。
安遥将一支一次性注射器塞到林溪手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给他注射,然后,带着他赶紧离开。我这儿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想被‘深渊之眼’和‘远洋国际’同时盯上。”
她瞥了一眼林溪依旧不太灵便的左臂,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了些:“你的共感能力,过度使用后的神经损伤,我这里暂时没办法。自己小心,下次未必这么走运。”
林溪握紧了冰冷的注射器,针尖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寒芒。诊所外,旧港的暴雨依旧倾盆,仿佛要将所有的污秽与秘密都冲刷出来,却又无奈地汇入更加浑浊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