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星尘永锢(1 / 2)

海风带着新生绿植的淡腥与挥之不去的、来自深海与地底的铁锈味,吹拂着旧港新铺的观海步道。距离那场几乎将整个旧港基地从地图和现实中一同抹去的崩塌,已过去一个月。

地表之上,生态重建工程进展迅速,大片人工草皮与耐污染灌木覆盖了曾经的疮痍,试图将血腥与疯狂埋入记忆和土壤的深处。只有那座已然倾覆、只剩半截基座的灯塔废墟,如同一个沉默的墓碑,提醒着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林溪的“尘寂工作室”就坐落在离海岸线不远的一栋翻新旧屋里。专修污染受损文物——这是她能想到的,运用这身已被永久改变的能力,所能做的最有意义的事。那些承载着痛苦记忆、沾染着异常频率的物件,在她极度敏锐的共感下无所遁形,也能在她的引导下,将那些尖锐的“噪音”逐渐抚平、封存,如同为躁动的灵魂找到安息的棺椁。

左耳里永恒回荡的、来自深海的悲戚哭声,以及左手那无法逆转的麻痹感,都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那场终极连接的代价。她的世界,一半归于死寂,另一半却感知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涟漪与暗流。

门上的风铃轻响,陆沉走了进来。他身上的伤已大致痊愈,只是动作间偶尔的凝滞,以及衬衫下脊椎处那道若隐若现、泛着微光的奇异疤痕,昭示着那场仪式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他手里捧着一个用深色绒布覆盖的物件。

“找到了,”他将物件轻轻放在林溪的工作台上,掀开绒布,“在港务局封存的废弃品仓库最底层。”

那是星尘号的船钟。钟体布满深绿色的铜锈和撞击产生的凹痕,一道狰狞的裂缝几乎将它撕裂成两半。然而,吸引林溪目光的,是那道裂缝深处,隐约嵌着的一些细碎的、泛着幽蓝微光的珊瑚状物质——与她指尖曾短暂附着、最终融入陆沉伤口的是同源。那是他母亲异化后残留的尘埃,是悲剧与牺牲最后的实体见证。

林溪伸出麻痹的左手,指尖轻轻拂过钟体裂缝。刹那间,并非通过视觉或听觉,而是通过那深入骨髓的共感,她“听”到了——并非钟声,而是遥远记忆中,星尘号在风暴中断裂的呻吟,是冰冷海水涌入船舱的咆哮,是一个年轻母亲在最后时刻,将孩子推向生机的、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呐喊与绝望。

她猛地缩回手,呼吸微促。

“她一直在里面,”林溪低声说,失明的右眼仿佛也能“看”到那蓝光在微微脉动,“一部分……从未离开。”

陆沉沉默地点点头,眼神复杂地凝视着那道裂缝。母亲以那种方式最终解脱,留下的这缕微光,却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痛苦与救赎的奇异纽带。正是这融入他脊椎的尘埃,赋予了他短暂净化污染的能力,尽管极其有限且代价不明,却是一个月前他们能活着爬出废墟的关键之一。

傍晚,两人并肩站在工作室外的栏杆旁,眺望着这片正在努力新生的海岸。远处,都市的霓虹灯已渐次亮起,如同一条虚假的星河,倒映在尚未完全平静的海面上。官方报道中,那场灾难被定性为“远洋国际非法实验引发的重大安全事故”,陆沉以继承人的身份公开罪证、解散项目、成立基金,一系列雷霆手段暂时平息了舆论风暴,也将陆振海的死亡与“深渊之眼”的疯狂暂时掩埋。

表面似乎恢复了秩序,光正在试图埋住黑暗。

但林溪知道,那只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