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凝不成人形,却攒出张虚口,那口型我太熟了——是十年前铁床上,我被绑着喊出的第一个字:“救……”
声音轻得像片雪,却刺得我眼眶生疼。
我猛地站起来,镜火在身后炸成赤金,阿影被我带得踉跄,扶住我的胳膊时,指甲掐进我肉里。
惊云的雷火裹住我的腿,红绳孩童的红绳突然绷直,他的火种“呼”地窜进雷火,两种光绞成火链,烫得我掌心发红。
“你模仿得好?”我吼,火链在我手里烧出焦味,“可我的‘没人听’,是刻进魂里的烙印!”
我把火链砸向虚口。
那是段最疼的记忆——镇定剂顺着喉咙灌进来时,我拼命嘶吼,可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护工们笑着说“看,又犯病了”,小芷的遗照在床头被风掀得翻页,“哗啦哗啦”响,像在替我哭。
虚口“嗷”地尖叫,这次不是机械音,是带着裂痕的痛呼。
黑沙炸成黑雾,簌簌落进焦土,连烟都没冒。
地脉轰鸣如钟,七盏青灯同时炸开幽蓝的光,石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七寸。
门内漏出的光里,穿蓝白病号服的“我”回头了。
他后背的血渍还在,却冲我笑,那笑带着点鼻音,像刚哭过:“……你终于,学会替自己喊了。”
阿影的手从我胳膊上滑下来,她望着石门,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惊云凑过来舔我的手,雷纹里的“默”字淡成了“破”。
红绳孩童却突然拽我衣角,他的小手指着地面,声音轻得像片雪:“哥哥,它……在学眨眼。”
我低头。
焦土上,一片极小的灰烬正缓缓隆起,形状像被风吹皱的眼睑,正一开一合——没有瞳仁,没有光,像具被挖了眼睛的木偶,在学“看”。
“好。”我摸出老皮的鼠牙,血渍已经发黑,“你终于,学会装看见了。”
石门内的“我”转身走进黑暗,风卷着他的话飘过来,混着焦土的味道:“这次,轮到你——看不见。”
我盯着那片“眼睑”,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病房,我也是这样睁着眼——不是看,是想把小芷最后那抹血,从视网膜里抠出来,刻进骨头里。
现在这团灰想学?
行啊。
等它学会了“装看见”,我就教它尝尝——“睁着眼,却什么都抓不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