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贪婪(2 / 2)

张美娟眼睛一亮,可转念一想又摇了头:“你忘了?她那门后头堵着东西呢,根本推不开。”

两人又开始琢磨坏主意……

楼道里的撞门声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像有重物在楼梯上拖。

张浩窝在卧室床上,背后靠着几箱瘪塌塌的泡面——纸箱边角磨得发毛,里面的袋子屈指可数,看得他心口发紧。

客厅里三个警察的动静越来越弱,

这几个多小时的对峙耗光了最后力气:小王的耳朵肿得发亮,像挂了两个紫馒头;小赵的手指缠着破布条,时不时渗出血珠,冻成暗红的冰粒;最糟的是李队,直挺挺躺在床上,额头烫得能烙饼,盖着的旧棉被挡不住寒气,嘴里还含糊地哼着什么。

“顶个屁用。”张浩往地上啐了口,声音压得低却带股狠劲,心里暗骂:“这仨人住进来才几天?半箱泡面、几袋火腿肠就见了底,如今一个个病的病、伤的伤,连站都站不稳,纯属吃白饭的!”

可又不敢赶——门外的窸窣声越来越近,刚才还听见楼下有人砸202的门,真把他们轰走,下一个被抢的就是我。”

进退两难的劲儿刚上来,胳膊被轻轻碰了下。他转头,见林薇蜷在角落搓手,睫毛沾着点炉灰,见他看过来,下意识往他身边挪了挪,声音细若蚊蚋:“浩哥,火快灭了。”

张浩心里忽然窜起莫名的快意:以前这女人总爱端着,说话带刺,娘家条件好,看他的眼神像看块不上道的木头;现在头发乱得像鸡窝,衣服沾着雪渍,倒学会往他身边凑了。

他往旁边让了让,林薇抱着孩子立刻缩过来,肩膀抵着他的胳膊,带着点瑟缩的暖。

“能烧的都快没了,别那么多事,忍着点!”他瞥向客厅——原来放沙发的地方空着,只剩堆劈碎的木渣,火堆飘着黑烟,把屋顶熏出片黑渍。

“早上小王还想劈床板,被他死死拦住,那是最后能挡风的东西,这群废物净会添麻烦。”想到这,张浩气闷地咽了咽口水,嗓子干得快冒烟。

他转身踩着地上的碎冰挪到阳台,抄起铁勺往冰壳上刮,“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刮下的雪屑刚塞进嘴里,冰碴子就刺得牙床发麻,顺着喉咙往下滑时,冻得胃里一阵抽搐。

“这破暴雪到底还能不能停?”他望着外面白茫茫的天,眉头拧成一团。

林薇小心翼翼跟在后头,手里攥着块冻硬的火腿肠:“浩哥,吃点吧。”

张浩转头看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又冒起点得意:不管怎么样,这女人现在把他当靠山似的伺候,倒也爽利。

他挑了挑眉接过来就咬,硬得像块石头,没嚼烂就囫囵往下咽,噎得直翻白眼,喉结滚了半天才顺下去。

刚顺过气,张口就骂:“林薇你想害死我啊……”

“对、对不起,浩哥……”林薇被他一吼,吓得声音都发颤,赶忙低头道歉。

张浩还想接着骂,突然顿住——刚才好像听见“咔哒”一声,轻得像老鼠啃东西,又像有人在拧门锁。

“谁……谁在外面?”他猛地压低声音,耳朵贴上门板,呼吸都屏住了。回应他的只有死寂,连风声都像停了。

“难道自己听错了?真有声音,那三个警察总该先听见吧……”张浩盯着门,心里犯嘀咕,目光又落回那几箱泡面:“就这点东西,雪再不停撑不了两天,外面抢疯了,迟早会摸到三楼来。”

他瞥向客厅,心里更沉:这三个警察,本想利用他们抓江月月,现在倒好,天天要吃东西,简直是群累赘。

正琢磨着,客厅里突然传来李队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张浩赶紧凑到卧室门缝往外瞄——只见李队咳得浑身发颤,挣扎着要坐起来,刚弓着腰,腰侧就忽然顶起个弧度。

是那把枪!

门内的张浩恰好瞥见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那是枪?……”

就在张浩惊讶时,外面再次炸开尖叫与争吵——物品破碎的脆响、肉体相撞的闷响,混着歇斯底里的哭骂钻进门缝:“那是我最后半包饼干!畜生!还给我!”

女人的尖叫像刀片划破死寂,紧接着是男人野兽般的咆哮:“还你?老子快饿死了!再嚷嚷连你一起收拾!”

这阵打斗声顺着楼道飘上去,又钻进了5楼502的客厅。

张美娟正蜷在角落啃生玉米面,粗粝的粉末粘在嘴角,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打斗声,

突然“嗤”地笑出了声,

把最后一点渣子抹进嘴里,眼神扫过门口堵着的杂物,含糊不清地嘟囔:“打!打死才好!反正这门他们别想进来,真进来了,屋里还有个杀神呢!实在不行,让他们去抢小屋里的江月月才好——反正我们娘俩也没捞着她的东西……”

她越想越恶毒,冻得发僵的脚在地上蹭了蹭,又往冰冷的墙根缩了缩:“最好把楼下那几户都打残了,省得跟咱们抢东西!”

江慧慧跟着点头,眼睛却越过母亲的肩膀,死死瞟向通往江月月房间的那扇小门——门板缝里漏出的微弱灯光,像根细刺扎得她心头发痒,咬咬牙:“那里面肯定有吃的!真要那些人硬闯进来,我一定第一个抓烂她的脸。”

很快,外面的打斗声再次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各家各户此起彼伏的劈砍声——笨重的木椅、老旧的衣柜,被硬生生劈成碎块,扔进屋里冒着浓烟的小火堆里。

呛人的烟味混着刺骨的寒气,像张网似的飘满整个楼道,连空气都变得呛人又冰冷。

张美娟看着火快灭了,冲江慧慧喊:“慧慧,去把那凳子拿来,没木材了!”

江慧慧娇气地扭捏:“我才不去呢!这么冷,还扎手!”

张美娟气得大骂:“懒死你!不烧火冻死你个小蹄子!”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烤肉香混着焦糊味,若有若无地在死寂的楼道里飘着——这味道在极端饥饿的人鼻子里被无限放大,带着种令人作呕的诱惑力”,

“什么……什么味道?”张美娟猛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嘶哑,满是难以置信的渴望和深层的恐惧。

江慧慧也闻到了——那浓郁的肉香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攫住她饥饿到痉挛的胃。

她眼神猛地聚焦,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巨大的吞咽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像被香味牵引的提线木偶。

“……肉?”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近乎梦呓的贪婪和一丝不顾一切的疯狂,

“妈……是肉味……好香……好想吃……”说着就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神直勾勾地望向香味飘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