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没动，只是将《万灵古墓图鉴》摊开在膝头。
书页无风自动，泛着幽幽的蓝光，像是一块高清的监控屏，画面正中央，便是守陵院那座号称“万法归宗”的典籍圣龛。
此刻，那上面的热闹程度堪比凌晨四点的夜市。
那枚平日里被供在神坛上、只有祭祀大典才请出来的“敕封祭酒印”，正像个撒泼打滚的熊孩子，叮叮当当地在紫檀木座上乱跳。
“咔嚓。”
一声脆响透过图鉴的神魂链接传进苏璃的识海。
印身裂了。
不是那种因为年代久远而产生的风化纹，而是那种金灿灿、像是被高温熔断的规则裂痕。
几行带着血色的小字，像弹幕一样直接从裂缝里滋了出来：
“岗位名称：宗法解释岗”
“履职年限：一百二十七年”
“当前状态：长期超负荷，未获阴禄，未签协议”
苏璃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点，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
这不是成精，这是器灵觉醒了“阶级意识”。
印钮那个原本用来穿红绳的孔洞里，突然“噗”地一声，吐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青铜铭牌。
镜头拉近，铭牌上刻着“LZ001”，背面那红彤彤的“协守司电子印鉴”，在昏暗的圣龛里亮得刺眼。
“干得漂亮。”
苏璃摸了摸肩头小烬的耳朵。
这只狐狸早在寅时就溜进去了。
它把三枚“乱焰信标”塞进了印台底下，就像是在那座死气沉沉的守陵院里埋了三颗定时炸弹。
现在，引信烧到底了。
图鉴的画面一分，切出了几百个小窗口。
那是京城各大世家的宗祠。
此刻，全城的祖宗都在“显灵”。
那些平日里雷打不动的香炉，像是约好了一样，齐刷刷地往左倾覆。
炉灰泼洒在青砖地上，没有任何偏差，每一堆灰都在地上拼出了一个歪歪扭扭却清晰可辨的代号——“LZ001”。
更损的是，阿幽提着灯笼在守陵院后巷溜达的那一圈。
那盏灯笼的光不仅仅是照亮，它是在“投屏”。
光影扫过臭水沟，沟里的脏水倒映着全城三百二十一处宗祠的实时画面。
画面里，每一根摇曳的烛火顶端，都冒出一行加粗加亮的金色小字：
“我亦未签协议。”
这哪里是闹鬼，这分明是一场跨越阴阳两界的集体讨薪罢工。
画面转回圣龛。
那个刚签了卖身契的老祭酒，此刻正跪在圣龛前，手里抓着一支秃了毛的狼毫，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
怨魄七号就飘在他头顶，手里那张《阴职岗位合规审查表》比门板还长，直接垂到了老祭酒的鼻尖上。
“写。”七号的声音冷得掉渣，“岗位履职自述。”
老祭酒咬着牙，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下“奉天承运”四个大字。
这是他写了一辈子的开头，是守陵院权力的来源，是他们解释一切规则的底气。
然而，墨迹还没干透，那张纸突然卷起边角，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
一行猩红的批注直接盖在了那四个字上：
“系统驳回：依据《阴职岗位分类目录》第Ⅸ类，‘敕封祭酒印’属‘规则阐释型器灵’，不适用‘奉天’条款。
请填写《岗位权责说明书》。”
老祭酒脸都绿了。
他不信邪，扔了笔，咬破手指，用指尖血去写。
朱砂混着鲜血，再次写下“本印自永昌三年启用……”
这一次，字迹没有被驳回，而是浮起了一层金边。
但这金边不是祥瑞，是查账的“防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