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谷入口像一张裂开的嘴。
陈石举着火把,火光照在谷口散落的碎骨上。那些骨头早已风化,一踩就碎。
“从这儿进去,走三十里,出北口。
但三十里路,要走一天,也可能永远走不出去。”
尧看向谷内,雾气浓得化不开,即使在白天也看不到十步外。“你确定要跟我们进去?”
“许姑娘托梦给我,不是白托的。”
陈石从怀里掏出一块八卦玉玦,玉质温润,边缘有裂痕:
“她说,如果见到尧相,把这个给你。这是她的护身玉,能辟邪。”
尧接过玉玦,入手温热,玉中似有金光流转。
他想起许负总戴着这块玉,从未离身。“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死人谷里不止有怨灵,还有更坏的东西。”陈石顿了顿:
“吞噬者在这里设了埋伏,等你们自投罗网。”
银羽上前:“埋伏?他们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许姑娘说,地脉有感应,她能看见一些碎片。”陈石收起火把:
“进谷后不能用火,火光会惊醒不该醒的东西。大家牵绳子,别走散。”
八个人——尧、银羽、明镜、黑山、一个轻伤员水生,加上陈石和另两个年轻猎户栓子和石蛋——用麻绳连在腰间,间隔五步。陈石打头,尧押后,踏进雾气。
谷内死寂,连风声都没有,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地面松软,踩下去能感觉到
走了约莫三里,雾气突然变淡。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立着许多石柱。石柱上刻着扭曲的符文,不是人族文字。
明镜停住,脸色发白:“这是……吞噬者的献祭阵,还在运转。”
“运转?”黑山问。
“看石柱根部。”明镜指着地面。泥土在缓慢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
尧胸口的玉玦突然发烫,他一把扯出玉玦,玉玦金光大盛,照向石柱。
金光所及,石柱上的符文开始剥落,泥土停止蠕动。
“快走!”陈石低吼,“这阵在吸地脉能量,玉玦压不了多久!”
八人狂奔,刚跑出开阔地,身后传来巨响。
石柱一根根炸开,黑气喷涌而出,凝聚成数十个扭曲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眼窝。
怨灵。
它们没有追,只是站在黑气中,面朝八人离开的方向。
“它们在等什么?”银羽回头。
“等我们继续深入。”尧握着发烫的玉玦,“这是个圈套,让我们以为躲过了。真正的埋伏在后面。”
继续前行,雾气又浓了。这次雾里开始出现声音:战马嘶鸣,刀剑交击,惨叫。是四十年前那场大战的回响。
猎人栓子突然停下:“我听见我爹叫我。”
“你爹死了三年了。”石蛋抓住他胳膊。
“我真听见了。”栓子眼神发直,往雾里走。绳子绷紧,石蛋把他拽住。
明镜咬破指尖,在栓子额头画了个血符。栓子一激灵,清醒过来:“雾里有东西……会模仿声音。”
“都捂住耳朵。”尧下令。
但捂住耳朵也没用。声音直接钻进脑子。尧听见许负在叫他:“尧……别往前走了……回头……”
他咬牙,把玉玦按在眉心。玉玦金光注入脑海,驱散了幻听。
“前面有光!”黑山喊。
雾气中透出微弱的白光,像月光。八人朝光走去,发现光源是一根插在地上的骨杖。杖身洁白,杖头嵌着一颗黯淡的珠子。
“这是国师的骨杖。”银羽认出,“怎么会在这里?”
尧走近,骨杖周围的地面寸草不生,但杖身却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伸手去拔,杖一离地,周围景象突变。
雾气散了,他们站在一片战场上。
不是幻象,是真的战场——残破的军旗,倒伏的尸体,锈蚀的刀剑。天空是暗红色的,没有太阳。
“这是四十年前的战场,被吞噬者用阵法封存在这里。”
明镜蹲下检查一具尸体,“尸体没腐烂,时间静止了。”
骨杖在尧手中微微震动,杖头的珠子亮起,映出一行字:“持杖前行,莫回头。”
“跟着杖走。”尧说。
骨杖似有牵引力,指向战场深处。八人踩着尸体前进,每一步都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走着走着,那些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活过来,只是眼睛睁开,空洞地望着他们。
“别看眼睛!”陈石喊,“继续走!”
但一个轻伤员水生还是看了,他僵住,然后开始笑,笑得停不下来,笑着拔出刀,砍向身边的黑山。
黑山格挡,但水生力气大得不正常,把黑山压倒在地。
尧用骨杖点向伤员后背,杖头触体,水生惨叫,一股黑气从他口鼻涌出,消散。他瘫倒,昏迷。
“他被附身了。”明镜检查,“这战场里的怨气太重,活人容易被侵蚀。”
“还有多远?”银羽问。
骨杖的光芒指向战场尽头的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着一面铜镜——昆仑镜。
“那是许负的昆仑镜。”尧加快脚步。
靠近石台时,地面开始震动。那些尸体坐起来,一个个站起,拿起生锈的武器,围过来。
“跑!”陈石推了栓子一把。
八人冲向石台,尸体们动作僵硬但数量众多,像潮水般涌来。
黑山和银羽断后,刀砍在尸体上,发出砍木头的声音。
尸体不知疼痛,倒下又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