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楚王入城(1 / 2)

楚王的使者是个瘦高文士,自称司马良。他被带上城墙时,眼睛一直在观察守军情况。

“尧相。”司马良拱手,不卑不亢:

“楚王殿下命我传话:洛阳遭劫,殿下心系社稷,特率军北上‘清君侧’,剿灭鬼臾余党。请开城门,迎王师入城。”

尧站在垛口边,看着城外三千楚军。军容整齐,装备精良,确实是精锐。“鬼臾已死,余党已清。楚王殿下的‘清君侧’,要清谁?”

司马良微笑:“自然是清那些趁乱窃据朝堂,挟持幼主之人。”

“指的是我?”

“尧相多虑了。殿下只说‘清君侧’,未指具体何人。”司马良话锋一转:

“不过,尧相现在以戴罪之身主持洛阳事务,确实……不合礼法。”

银羽按刀上前:“尧相乃先帝亲弟,自带帝王血脉,如何不合礼法?楚王仅是堂弟!鬼臾祸国时,楚王在哪?洛阳遭劫时,楚军在哪?现在鬼臾死了,来捡便宜?”

司马良面不改色:“楚王封地距洛阳八百里,得知变故即刻整军北上,已是神速。至于鬼臾祸国时……先帝在时,藩王无诏不得离封地,这是祖制。”

“那现在呢?”尧问,“楚王是奉了谁的诏?”

“天下动荡,幼主蒙尘,殿下以宗室之尊,挺身而出,何需诏书?”司马良说:

“尧相若真为社稷着想,当开城迎王师,共商国是。若执意阻挠……恐遭天下人非议。”

尧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说:

“你要知道,我虽暂时蒙冤,但我是先帝的弟弟,子玦的叔叔,楚王的堂兄!身上流着帝王之血。

请楚王殿下一个人进城,我与他面谈。若谈得拢,三千楚军可入城协助维持秩序。若谈不拢,楚王可安然离开,我绝不阻拦。”

司马良皱眉:“这……不合礼数。殿下万金之躯,岂可孤身入险地?”

“洛阳现在最缺的是粮食和秩序,不是兵。”尧说,“三千精锐入城,百姓会恐慌。而且——”他指了指城内:

“这里有雁门关来的五百骑兵,有洛阳守军残部两千,有刚刚组织起来的青壮民勇五千。真要打,楚王的三千人占不到便宜。”

司马良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尧掌握这么详细的数字。

“去回话吧。”尧说,“我在这里等。日落前,我要答复。”

司马良出城后,明镜低声问:“你真要让楚王一个人进城?万一他图谋不轨……”

“他不敢。”尧说,“楚王是聪明人。现在杀我,他会背上‘弑杀功臣’的骂名,失去民心。而且城外只有三千人,真要打,我们不怕。”

“那他想干什么?”

“试探。”尧走下城墙:

“试探我们的虚实,试探小皇帝的情况,试探能不能控制洛阳。

我们要做的,是让他知道,这里有人主事,没那么好吞。”

回到临时住所,孙邈已经在等着,脸色焦急:

“尧相,开仓放粮的事被几个老臣拦住了。他们说未经朝廷正式批文,擅自开仓是重罪。”

“谁拦的?”

“御史大夫郑阙,还有太仆周琨。”孙邈说:

“他们说是为朝廷法度着想,但我看……可能是受了某些人的暗示。”

“李桢的余党?”

“有可能。”孙邈压低声音:

“郑阙是李桢的门生,周琨的儿子娶了李桢的孙女。李桢被抓,他们怕被牵连,所以捣乱。”

尧想了想:“带我去粮仓。”

永丰仓外,十几个老臣和几十个家丁堵着门。郑阙站在最前,须发皆白,但腰板挺直:

“孙邈!没有朝廷批文,你开仓就是谋逆!”

孙邈正要争辩,尧走上前:“郑大人,朝廷现在瘫痪了,哪来的批文?”

“那就等朝廷恢复!”郑阙说:

“或者等楚王殿下入城主持大局。总之,这仓不能开!”

“等?”尧指着仓外聚集的百姓,他们眼巴巴看着粮仓:

“这些人已经饿了三天了。再等,就要饿死人了。郑大人,您是要法度,还是要人命?”

“法度就是人命!”郑阙寸步不让:

“今日为你开仓,明日就有人擅动国库,后日就有人私调军队!礼崩乐坏,国将不国!”

“好一个礼崩乐坏。”尧冷笑:

“鬼臾祸国时,您在哪?帝挚荒淫时,您在哪?现在百姓要饿死了,您站出来讲法度了?”

郑阙脸涨红:“你……你一个逆贼,有什么资格质问老夫!”

“就凭我是先帝的弟弟,就凭我救了洛阳。”尧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

“就凭我毁了献祭塔,杀了鬼臾。就凭我现在站在这里,没让这城里的人死光!”

百姓中有人喊:“尧相说得对!开仓!”

“开仓!开仓!”

呼声越来越高。

郑阙还要说,一个家丁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郑阙脸色变了,看了尧一眼,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孙邈疑惑:“他怎么突然走了?”

尧看向街角,那里银羽刚刚收起刀。“有时候,讲道理不如亮刀子。开门,放粮。”

黄昏时分,楚王进城了。

只带了四个护卫,骑马从城门缓缓而入。他四十出头,面容清癯,穿着紫色王袍,腰佩长剑。

街道两侧,百姓围观,窃窃私语。

楚王直接来到尧的临时住所,尧在院中设了茶案,两人对坐。

“尧相,哥哥”楚王先开口,“多年未见,你憔悴了。”

“楚王你也是。”尧斟茶,“八百里疾行,堂弟你辛苦了。”

“为国事,不辛苦。”楚王接过茶杯,不喝,放在案上:

“开门见山吧,我要留在洛阳,辅佐幼主,重整朝纲。”

“以什么身份?”

“摄政王。”楚王说:

“帝挚无子,子玦年幼,我有资格摄政。”

“先帝遗诏呢?”

“鬼臾乱政,遗诏早不知去向。”楚王盯着尧:

“但宗室、大臣可以联名上表,请幼主下诏封我为摄政,这是惯例。”

尧喝了口茶:“我是先帝的弟弟,子玦的叔叔,比你更具优势,堂弟你想让我也联名?”

“你是救洛阳的英雄,你若联名,分量最重。”楚王说:

“作为回报,我可以赦免你之前的‘罪’,恢复相位,总领朝政。我们合作,稳定天下。”

“如果我不联名呢?”

楚王笑了笑,手指轻敲茶杯:

“那你就算是先帝的弟弟,也还是逆贼,我可以现在拿下你,以‘挟持幼主、祸乱朝堂’的罪名处死。

城外三千精兵,城内……应该也有愿意合作的人。”

“比如郑阙?”

“郑大人是忠臣,识时务。”楚王说:

“尧相哥哥,我不是鬼臾,我不想杀人。但有时候,不得不杀。”

院墙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多。

银羽从屋后走出,刀已出鞘。院门打开,明镜带着十几个士兵进来,围住院子。

楚王的四个护卫拔剑。

“堂弟。”尧放下茶杯:

“洛阳刚经历大劫,不能再流血了。你杀我,会失民心。我杀你,会引发内战。我们谁都不杀,谈个条件,如何?”

楚王看着周围的士兵,又看看尧:“什么条件?”

“第一,你留在洛阳,可以参政,但不能摄政。朝政由大臣共议,你有一票。”

“第二呢?”

“第二,赦免我‘逆贼’罪名的事,等幼主正式登基后,由他下诏。你不能代行。”

楚王皱眉:“这等于架空我。”

“第三,”尧继续说,“您城外三千军队,留一千在城外营地,其余撤回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