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这饥荒蔓延、人人腹中空空的年景里。
给大孙子做双过年穿的新鞋,与能弄到实实在在的粮食相比,两者孰轻孰重,根本无需掂量。
前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奢望,后者却是雪中送炭的救命稻草。
不过,现在这光景,真能弄到粮食?
贾张氏心里直打鼓。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儿媳妇虽然有时顶撞自己,却也不是那信口开河的人。
尤其是在这种关乎全家肚子的大事上,应该不会胡乱骗自己。
她仔细琢磨着黄秀秀刚才那番话,脑子里飞快地转了几个弯,很快就明白了儿媳妇指的是谁。
她连忙凑得更近些,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嗓子,带着几分惊疑和小心翼翼问道:
“你……你是说,去找苏远?”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为难和畏缩的神色:
“可……可他和咱们家的关系,你也是门儿清的。”
“当年他还在咱们这院住着的时候,因为东旭、因为易中海那些破事,闹得可不太愉快。”
“现在人家高高在上,是厂里的大领导,咱们现在凑上去,怕不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碰一鼻子灰回来!”
她顿了顿,又想起另一茬,疑惑道:
“再说了,苏远家不就一个孩子吗?”
“我听说他虽然不常回这院子,但前门大街那边是常去的。”
“秦淮茹过门这么些年,也就生了那一个娃吧?”
“你做两双三四岁孩子的鞋,给谁穿去?”
然而,贾张氏眼珠子一转,一丝贪婪和幻想迅速取代了疑虑,她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点莫名的兴奋:
“不过……”
“秀啊,你要是真能有门路搭上苏远这条线……”
“那咱们家以后的日子,可就真不用愁了!”
黄秀秀没好气地白了贾张氏一眼。
这变脸的速度,真是没谁了。
若是换做别人,贾张氏恐怕早就跳着脚警告她,可以为了弄粮食让人占点小便宜,但绝不能做对不起贾家、对不起死去东旭的事。
可一提到是苏远,贾张氏那心思就活络起来了,怕是巴不得自己儿媳妇真能和人家发生点什么,好让贾家能牢牢抱住这根粗大腿。
看看何家就知道了。
何大清、傻柱、何雨水,一家三口不过是厂里的厨子,就因为他们家和苏远走得近些,那日子过的,比院里其他人家不知强了多少!
听说现在红星轧钢厂的效益好得不得了,苏远作为主抓生产的副厂长,权力大着呢。
手指缝里漏点好处,就够普通人家吃用不尽了。
只可惜……贾张氏心里也清楚,这多半是痴心妄想。
人家苏远什么身份?能看上自己这儿媳妇?
想想苏远现在的媳妇秦淮茹,当年刚嫁到院里时,那叫一个水灵俊俏,这么多年过去,一点没见老,反而更添了几分风韵。
不像有些女人,结了婚没几年就熬成了黄脸婆。
再看看自家儿媳妇黄秀秀,结婚几年,生了孩子,操持家务,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这点自知之明,贾张氏还是有的。
黄秀秀看着婆婆那变幻不定的脸色,心里跟明镜似的,带着几分嘲讽说道:
“还搭上关系?您倒是真敢往那方面想!”
“你以为现在想巴结苏厂长的人少吗?”
“排队都能从厂门口排到紫禁城去!”
“人家现在是正经的高级干部,能看得上咱们这小门小户的?”
“您呐,趁早甭做那白日梦!”
她话锋一转,语气实际起来:“不过,要是通过其他人,曲线救国,从秦主任那边,或者是从秦主任的母亲张桂芳婶子那边着手,倒还有些机会。”
黄秀秀指了指那些布料:“我让你做的这鞋子,不就是去搭关系、走门路的敲门砖嘛!”
见贾张氏还有些不解,黄秀秀进一步解释道:“还有,您别忘了,虽然秦淮茹只有一个孩子,但那个陈雪茹,不是还有一个吗?”
“陈雪茹?”贾张氏努力回想,“就是之前在前门大街开布料店的那个漂亮女老板?她那店好像叫……雪茹丝绸店?对,是叫这个名儿!她好像确实来过咱们院子几回。”
黄秀秀压低声音说道:
“就是她。”
“虽然她对外人说,那孩子是她和她那短命前夫的。”
“可我听到的消息可不是这样!”
“有人说啊,她那什么结婚离婚,根本就是个借口,就是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呢!”
“还有人亲眼看见过,秦淮茹的孩子,和陈雪茹的孩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那两个孩子,眉眼都越来越像苏远!”
“您说这事巧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