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医馆后巷,陆衍先下车,转身扶住苏婉。沈清沅紧随其后,铜钥匙贴身收好,手心已沁出汗。
“你们去歇着,我来安排。”陆衍低声说。
苏婉摇头:“我不睡。等你们回来。”
沈清沅没劝,只扶她进屋坐下,又倒了碗温水递过去。苏婉接过,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女儿右腿上:“今晚真要去?”
“非去不可。”沈清沅答得干脆。
苏婉没再说话,只把碗放下,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塞进她手里:“这是地窖结构图,乌先生当年亲手画的。”
沈清沅展开一看,线条简略却标注清晰,最里间角落画了个圈,旁边写着“双锁”。
陆衍凑近看了一眼,眉头微皱:“第二道锁是机括,不能硬撬。”
“我知道。”沈清沅折起纸条,“你带银针,我带绳索。”
天刚擦黑,三人便动身。陆衍走在前头,沈清沅居中,苏婉留在医馆。临走前,苏婉拉住女儿手腕:“活着回来。”
沈清沅点头,没多说一个字。
宫墙东角门果然如苏婉所说,在换岗间隙无人值守。两人贴墙潜入,脚步轻缓,避开巡逻路线。太医院后院静得出奇,连虫鸣都没有。
地窖入口藏在药库西侧墙角,掀开木板,露出一道铁门。沈清沅掏出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开了。
霉味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侧身让陆衍先进。台阶陡峭,两人一前一后往下走,脚下石阶湿滑,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第一道门后是条窄道,尽头又是一扇铁门,比先前那扇更厚实。门中央嵌着铜盘,盘面刻满细纹,中央有个小孔。
“机关锁。”陆衍蹲下,从腰间取出银针盒,“你退后。”
沈清沅没动:“我在你身后,万一有变,能挡一下。”
陆衍没再坚持,手指捏住一根银针,缓缓探入铜盘小孔。他动作极慢,每一寸推进都带着试探。沈清沅站在他斜后方,右手按在腰间短刃上,眼睛盯着门缝。
银针推进一半时,铜盘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齿轮咬合。陆衍手指一顿,迅速抽出银针,往后退了半步。
几乎同时,头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止一人。
“有人触发暗哨。”一个男声低喝。
“搜!别放跑一个!”
沈清沅一把抓住陆衍胳膊:“我引开他们,你继续开锁。”
陆衍摇头:“太危险。”
“没时间争了。”她松开手,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脚步故意加重。
巡逻兵冲下来时,正撞见她背影。领头那人拔刀喝道:“站住!”
沈清沅没回头,加快脚步往上跑。身后追兵紧随,脚步杂乱。她拐过弯道,借着黑暗掩护,手脚并用攀上横梁,蜷身藏在阴影里。
追兵冲过她藏身之处,直奔地窖深处。等脚步声远了,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向下方——陆衍仍蹲在门前,手中银针重新探入铜盘。
她没出声,只静静等着。
约莫过了半盏茶工夫,铜盘咔哒一响,第二道门缓缓开启。陆衍抬头,目光精准落在她藏身的位置,微微点头。
沈清沅滑下横梁,落地无声,快步走到他身边。门内是个狭小密室,四壁无窗,仅靠陆衍手中的火折子照亮。正对门的墙上嵌着一个暗格,木板严丝合缝,看不出开关在哪。
“找机关。”陆衍低声说。
两人分头摸索墙壁,指尖划过每一道缝隙。沈清沅在右侧墙角发现一块砖石略松,用力一按,暗格应声弹开。
里面躺着一封信,信封盖着皇帝私印。
她伸手取出,拆开信纸,目光扫过内容,脸色骤变。
“怎么?”陆衍问。
“王院判是替罪羊。”她声音发紧,“真正下令走私药材、栽赃我父亲的人,是皇帝。”
陆衍接过信,快速看完,眉头拧紧:“他早知道北狄渗透,却放任不管,只为钓出更大的鱼。”
“乌先生。”沈清沅攥紧信纸,“他在等乌先生现身。”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比刚才更近,也更整齐。不是巡逻兵,是禁军。
“他们发现我们了。”陆衍熄灭火折子,密室陷入黑暗。
沈清沅将信塞进怀里,低声道:“走原路。”
两人退回第一道门,刚踏上台阶,头顶木板被人掀开,火光倾泻而下。
“下来!”上方有人喝令。
陆衍没动,侧耳听动静。沈清沅贴墙站着,右手摸到短刃柄。
“再不出来,放箭了!”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射入,钉在两人脚边石阶上。
陆衍猛地推了沈清沅一把:“你先走!”
沈清沅没动,反手拽住他衣袖:“一起。”
陆衍咬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往地上一摔。白烟腾起,瞬间弥漫整个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