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他抓住太监的袖子,声音带了哭腔,“您、您替本王回禀陛下,就说我年老体衰,经不起海上风浪……”
“王爷这话说的。”冯太监轻轻抽回袖子,笑容不变,声音却压低了些,“陛下金口已开,岂是儿戏?再说了……”
他凑近些,“威国公在瀛州留了两万精兵,银矿月产数万两,往后只会越来越富庶。王爷您去了,那是享福,不是受罪。”
任承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冯太监已直起身,朗声道:“圣旨已宣,王爷早些准备吧。陛下说了,八月十五前启程,沿途官府都会接应。奴婢告退。”
说罢,竟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转身便走。
任承平呆呆坐在椅中,手里圣旨滑落在地。半晌,他忽然捶胸顿足,放声大哭:“我的兰花啊!我的戏班子啊!这、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管家和下人们围在厅外,面面相觑,无人敢劝。
哭了约莫一刻钟,任承平渐渐止住。他抹了把脸,弯腰捡起圣旨,盯着上头“瀛王”二字看了许久,忽然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他喃喃道,“皇命难违……难违啊……”
他摇摇晃晃起身,对管家道:“去,把府里人都叫来。该收拾的收拾,该变卖的变卖……八月十五……嘿,中秋团圆?本王这是要去海外‘团圆’了!”
话虽如此,那双平日里只拈花弄草的手,此刻却紧紧攥着圣旨,指节发白。
窗外,夏日炎炎。
这座王府很快就要空了。而万里之外,那片被重新命名为“瀛州”的土地,即将迎来它第一位名义上的主人,尽管这位主人,此刻正哭得像个孩子。
冯太监走出王府大门,回头望了一眼那气派的门楣,轻轻摇头。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呐……”他低语一声,登上马车。
……
七月十五。
内阁的灯火依然亮着。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夏虫偶尔几声鸣叫,衬得室内更显幽深。
林尘与陈文辉对坐长案两侧,案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大奉疆域总图》。烛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随火光摇曳不定。
“江南省,苏州府,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