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1 / 2)

如果将陈列室的位置,就放在刚刚修缮好的那间老档案室原址上,利用这股凝聚了全厂职工心血的“文脉”正气,来长期镇压和化解那残留的阴秽之气,岂不是一举两得?

她立刻找到工会主席和厂领导,积极支持这个提议,并巧妙建议:“老档案室经过修缮,结构稳固,空间合适,而且本身就有历史沉淀感,作为厂史陈列室的基础非常理想。可以将清理出来的有价值的老档案,经过整理后,作为陈列品的一部分,更能体现我们厂深厚的历史底蕴。”

这个建议合情合理,很快被采纳。厂史荣誉陈列室的筹备工作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工人们精心布置展板,擦拭老机器模型,悬挂劳模照片和锦旗。当那些象征着奋斗、汗水、荣誉的物件被请进这间屋子,尤其是当一面崭新的红旗被挂在原本那面邪符所在的墙壁位置时,周小小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房间的气息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一股温暖、昂扬、充满生机的力量开始充盈其间。那是一种集体意识凝聚而成的强大场域,代表着光明、进步和不可阻挡的时代洪流。在这股浩然正气面前,墙体深处那点残存的阴秽,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再也兴不起丝毫波澜。它被彻底地“净化”了,不是通过玄术手段,而是被更强大的、属于这个时代、属于人民的正面能量所覆盖、所同化。

牛师傅再次来到这间屋子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对周小小说:“好了,这下才算真正踏实了。用咱们厂自己的‘运’镇住了那点残渣余孽,比啥法术都管用。这就叫邪不压正!”

老档案室的隐患被悄无声息地拔除,厂史陈列室成为了对青年职工进行教育的重要阵地。向阳机械厂在稳步发展中,迎来了又一次技术升级的机遇——省里决定引进一条国外先进的自动化生产线,相关技术资料和部分核心部件即将到位,厂里需要组织技术骨干进行消化吸收。

为此,部里派遣了一位“专家”下来指导工作。这位专家名叫郑怀仁,四十多岁年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据说在国外考察学习过,满口都是最新的技术术语和管理理念。他一到厂里,就对现有的生产模式和技术体系提出了大刀阔斧的“改造”意见,言辞间对厂里许多“土办法”和老师傅的经验不屑一顾。

在一次技术论证会上,郑专家指着锻工车间一处沿用多年的加热炉布局,批评其“效率低下,不符合热力学原理”,要求立即拆除重建。负责该车间的老师傅据理力争,说这是几代人摸索出来的最合适的位置,火候把控最好。郑专家却嗤之以鼻:“经验主义!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数据!你们这种老观念不打破,技术改造从何谈起?”

周小小作为技术科长,参加了会议。她敏锐地察觉到,郑专家所指的那处加热炉位置,恰好位于车间里几个关键工位的中心点,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风水方位,但长期实践表明,那个位置确实能使热力分布最均匀,工件受热变形最小。这不仅仅是数据能完全解释的,其中包含了老师傅们对生产环境、物料特性的深刻理解和直觉把握,是一种蕴含了实践智慧的“场”的运用。

她没有直接反驳郑专家,而是平静地提出:“郑专家的意见很有启发性。我们可以先对现有布局进行详细的数据采集和热场分析,同时请老师傅详细讲解他们操作中的要点和依据。然后,我们再综合科学数据和实践经验,论证新方案的可行性和潜在风险,争取找到一个既能提升效率,又能保证质量稳定性的最优解。”

这番话不卑不亢,既尊重了“科学”,也维护了实践经验的价值。郑专家看了周小小一眼,似乎有些意外这个年轻女科长如此沉稳,但也没再坚持立即拆除,勉强同意先进行调研。

会后,陈强找到周小小,气呼呼地说:“这个郑专家,眼睛长在头顶上!我看他那个方案才叫不合理,真按他说的改,非出废品不可!”

厂史陈列室的成功设立,如同在向阳机械厂的心脏部位点亮了一盏长明灯。那间曾经阴秽盘踞的老档案室,如今日日沐浴在工人们上下班时驻足观看的目光中,浸染着劳模照片上的荣光与锦旗上的豪迈。那股由集体记忆和奋斗精神凝聚而成的“文脉”正气,至阳至刚,不仅彻底涤荡了残存的污秽,更无形中提升了整个厂区的“气场”。工人们普遍感觉车间里似乎更亮堂了,干活时心气也更顺了,一些往日里容易出小毛病的旧设备,竟也莫名地安分了不少。牛师傅私下里对周小小感叹:“人心齐,泰山移。这厂子的‘运’旺了,歪门邪道自然就没了立足之地。”

然而,这股平稳向上的气运,随着部里专家郑怀仁的到来,泛起了波澜。郑怀仁四十出头,保养得宜,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而充满自信,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与厂里老师傅们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格格不入。他带来的不仅是厚厚的国外技术资料和一套全新的“科学管理”词汇,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场——一种尖锐、急躁、试图强行切割过去的能量。

关于锻工车间加热炉的争论,只是开始。郑怀仁的目标远不止一个炉子,他要在向阳机械厂推行一套全面的“技术改造方案”,其核心便是拆弃大量被视为“落后”的原有设备和工艺布局,全面套用他带回来的国外图纸和标准。

周小小作为技术科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从技术角度,她承认国外生产线确实先进,效率提升是显而易见的。但凭借跟随牛师傅学习后日渐敏锐的直觉,以及多年扎根一线的实践经验,她深切地感受到,郑怀仁的方案有种“水土不服”的隐患。他只看重冰冷的图纸数据,却完全无视了厂房建筑结构、设备长期运行形成的独特“惯性”,以及最重要的——老师傅们在实际操作中积累的、那些无法用数据精确描述,却至关重要的经验智慧。这些经验,在周小小看来,正是另一种形式的“场”的和谐。

例如,在讨论新生产线安装位置时,郑怀仁坚持要按照图纸,将核心机组正对着车间大门直放,理由是“物流顺畅,符合动线原理”。但厂里最老的钳工师傅却偷偷告诉周小小:“不行啊,周科长。咱这老车间,门冲西开,那条线这么一放,正好成了‘穿心煞’。老话讲‘直来直去损人丁’,先不说别的,这么大个家伙杵在门口,工人进出憋屈,心里不痛快,容易出事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