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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0章 道统之争(2 / 2)

王修摇着折扇接话道:“这正一派里头的门道可深着呢。天师、神霄、天心、净明、青莲、宝鼎六派各立山头,玄真道长本是青莲派的天师,现任掌教却属天师派。当年老太爷从中周旋,撺掇神霄、天心两派支持,才助天师派掌教坐上道门魁首之位。”

耶律拔芹颔首,神色愈发凝重,接话道:“净明、青莲、宝鼎三派素来看不惯天师、神霄两派沾染世俗,修道理念更是早生嫌隙。玄真道长羽化后,青莲道统断了传承,十天师折了半数,各派倒也维持着表面太平。可如今青莲嫡女横空出世,宝鼎、净明两派岂会放过这重立道统、制衡天师派的良机?”

她望着院中缠斗的人影,冷笑一声:“依我看,这屠稔稔来得这般巧,就算真是冒牌货,那三派为了扳倒天师派,也定会将她捧成如假包换的‘玄真传人’。”

杨炯垂眸摩挲着腰间玉佩,良久方沉声道:“如此说来,老爷子亲赴白虎观,也有想躲避正一派内斗的意思?”

王修摇着折扇,附和道:“可不是!那老道和正一掌教是师徒关系,因为白玉之字簪和咱们家结缘,如今竟要从江西路千里迢迢赶来长安,求老爷出面否认屠稔稔的身份。这事儿若是应了,咱们杨家岂不成了背信弃义?那老爷子的脸往哪搁?”

杨炯捏紧拳头,骨节泛白,叹道:“郑秋早前就提醒过我,说这女子来者不善,怕是要搅黄我与李淑的婚事。如今看来,这屠稔稔的算盘打得精着呢。借正一派造势,又夜闯王府大闹,分明是想逼着朝廷出面,借颜夫子一党之手,以‘早有婚约’为由头,断了我与李淑的婚期。”

耶律拔芹指尖划过鬓边金步摇,冷笑如冰:“她越闹得凶,背后之人越藏不住。母亲的意思便是要狠狠挫挫她的锐气。”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若那人始终不现身,便将她困在王府里修道,对外只说你们已成亲。到时候,看她还如何兴风作浪!”

杨炯忽的攥紧腰间绦带,开口问道:“父亲对此事作何打算?”

王修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自然是两手谋算。一面要快刀斩乱麻,平息眼前这场闹剧;另一面得掘地三尺,查清楚这女子的来历真假。”

杨炯颔首不语,心底暗自思忖:若不是这屠稔稔行事如此乖张,先在龙虎山搅动各派纷争,又三番五次构陷于他,今日还敢登门逼婚,换作旁人,只怕真要被那纸婚书捆住手脚。可瞧她这般连环计使下来,背后指使人八成与颜夫子一党脱不了干系,也难怪母亲会下此重手。

想罢,他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院中战局。

只见屠稔稔广袖翻飞间已露疲态,被三名高手逼得步步后退,之前的灵动的招式也渐显滞涩。

千钧一发之际,她忽地旋身腾空,堪堪避过当胸刺来的长剑。落地时足尖轻点,眼波骤冷,素手轻扬间三支袖箭破空而出,直取霜花腴下盘。

夏云峰见此,侧身直接闪到袖箭路径之上,双掌猛然合击,竟直接将一箭夹住,一箭叼入口中,整个人身躯后仰翻腾,双脚夹住了最后一箭。

聒龙瑶见此,眼眸愈发狠厉,青蚨剑化作漫天碧雨,七十二路“追风剑法”尽数展开。

屠稔稔步踏天罡,身形忽如鹤舞九霄,忽似龟蛇盘踞,每每在剑锋及体时堪堪避开。

霜花腴在最外侧游曳,找准机会,九节鞭突然变招,玄蛇鞭首竟离鞭飞出,尾部银链哗啦作响,直取屠稔稔腰身脐下三寸。

屠稔稔瞳孔一缩,急使“回风步”闪避,忽觉脚踝微痛,不知何时地面青砖缝隙渗出蓝色汁液,正是苗疆奇毒“跗骨蓝”。

“卑鄙!”屠稔稔怒叱,袖中甩出黄符燃烧。

烈焰腾起时,夏云峰抓住破绽,碎玉掌重重印在她肩头。

屠稔稔喷血倒飞,撞上廊柱时突然旋身,将碎木化作千百木刺。

聒龙瑶挥剑格挡,左肩仍被刺入三枚。

屠稔稔拄着半截木柱喘息,见那三人虽占上风,却也是气息紊乱,周身带伤。

夏云峰右掌结着冰霜,竟是方才对掌时被道门纯阳劲所伤;聒龙瑶肩头木刺泛黑,显然被反喂了剧毒;霜花腴九节鞭断作三截,正心疼地抚摸兵器。

厅前剑拔弩张之际,忽闻一声尖细长呼划破夜空:“宸公主驾到 ——!”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府门外火把如龙,百余名内卫甲胄森然,将夜色映得明如白昼。

李淑身着银红蹙金襦裙,发间明珠步摇随着步伐轻颤,面上却笼着层寒霜,周身煞气翻涌,比那腊月的北风更凛冽三分。

她桃花眼冷冷一扫,瞥见廊下喘息未定的屠稔稔,玉手随意挥了挥。身后内卫得令,五十张强弩齐刷刷对准屠稔稔,余下众人如狼似虎扑上前,将重伤的女子直接拖至阶前。

李淑蹲下身,指尖捏起屠稔稔下颌,声音冷得似淬了冰:“说,谁在背后唆使你?”

“笑话!我屠稔稔做事岂需旁人指使?” 屠稔稔怒目圆睁,鬓发散乱间仍不减倔强。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下,屠稔稔白皙脸颊瞬间浮现五道指痕。

李淑扯着她的下巴,唇角勾起抹森然笑意:“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便是陆萱见了本宫,也要礼让三分,你竟敢上门要名分?真当这王府没了规矩?”

李淑心底窝火,烧得比廊下摇曳的烛芯更灼人。她与杨炯这段姻缘,本就如风中残烛,偏生这名分又是万万松不得的。

须知这“正妻” 的头衔,既是拴住王府的缰绳,也是戴在自己脖颈的护身符,有了这层关系,便是李漟想对她动手,也得掂量几分。更别提她与杨炯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过往,总能在紧要关头,为她挣几分转圜余地。

寒门子弟为何死心塌地追随?不过是指着先帝遗诏,盼着辅佐二狗遗腹子登上大位,好谋个从龙之功。可朝堂哪有铁板一块的同盟?她与杨炯的姻缘,便是悬在寒门头上的利剑。

纵是从未想过背弃遗诏,可这张底牌攥在手里,才能镇得住那些野心勃勃的党羽,免得他们没了忌惮,做出什么掀桌的勾当。

想到此处,李淑忽地冷笑一声。

颜夫子那老匹夫,最近夜里怕是辗转难眠吧?不然何苦设下这般连环计,非要搅黄她这桩婚事?李漟与皇太后说不定也掺了一脚。他们忌惮的,不就是怕她与杨炯诞下子嗣,引得梁王府倒戈,转而支持她的血脉?

夜色深沉,李淑抬手抚了抚鬓边的凤钗,那点冷硬的金饰硌得掌心生疼。她今日便是要让满城宵小都知道:敢动她的婚姻,便是动了她的逆鳞!这长安城的天,还轮不到旁人来翻!

李淑睨着屠稔稔眼中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怨毒,只觉可笑。

她轻抬下颌,朱唇微启,字字如刀:“拖进诏狱,凌迟!传信颜夫子,让他来亲眼看着。他不是爱舞文弄墨写史书?便叫他好好记下这笔。再去叫田令孜来执刑,他够专业,能让这戏子撑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忽闻一声疾呼 :“大姐且慢!”

李淑冷笑一声,眼波如淬了毒的银针般射过去:“三弟这是来救场?莫不是也掺合了这腌臜事儿?”

李泽垂眸敛了神色,语气却沉稳:“大姐误会了。小弟今日乃是受人所托。”

“可是颜夫子?” 李淑截断他的话,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他倒好手段,自己不敢露面,倒派你来当说客?”

李泽并不否认,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大姐,颜夫子那性子你我皆知。此时贸然将人处死,明日长安城里还不知要传出多少腌臜话。你亲自动手,反倒落人口实。依小弟之见,不如暂且消消气。小弟愿做个和事佬,劝各方各退一步,也好平息这场风波。”

李淑刚要开口,杨炯已跨前一步,冷声道:“此女涉嫌谋反,公主命内卫将其押解审查,本就是循律法而行,你为何横加阻拦?”

李泽气得直笑,冷声质问:“她一介女流,能谋哪门子反?”

杨炯挑眉,漫不经心地转着腰间玉佩:“这世上的事儿,哪有表面这般简单?”

他忽地凑近,压低声音道,“魏王怎知她背后没有推手?又怎知这不是有人借刀杀人?有时候啊,清白之人被泼了脏水,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这其中门道,魏王怕是比我更清楚。”

李淑本欲开口,眸光瞥见杨炯袖中微动,心下陡然一凛。待听杨炯言罢,瞬间便悟透其中关窍。这魏王来得蹊跷,哪是什么替颜夫子说项的。

颜夫子那老匹夫,素日里最是看重先帝遗诏这块金字招牌,便是存了改换门庭的心思,也断然不会这般明火执仗。他行事向来回避锋芒,偏爱在各方势力间游走,留足转圜余地。

李泽此时跳出来作保,看似是为颜夫子求情,实则是要在她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若她当真以为颜夫子已倒向魏王,日后李泽招揽寒门势力,岂不是少了许多掣肘?

想至此处,李淑冷笑一声,凤目扫过李泽含笑的面容:“听到了?本宫正疑她与谋逆之事有关。既然三弟开口,大姐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她顿了顿,眼波如刀,“便押入诏狱,细细审问!”

言罢,银红裙裾扫过满地狼藉,转身便走。

屠稔稔被女卫按得跪倒在地,青丝凌乱间喷出数点血沫,声嘶力竭地喊着:“杨炯!你们梁王府皆是伪君子!说好的一诺千金,全是骗人的鬼话!”

杨炯负手而立,看着她被拖离的身影,神色冷漠,心底毫无波澜。莫说这婚约真假存疑,单是她勾结外人构陷自己的行径,便足以让他将情分碾作齑粉。

李泽唇角挂着三分讥诮,缓步而来:“好狠的心肠!对着未婚妻也能这般铁石无情?”

杨炯挑眉瞥他一眼:“魏王消息倒灵通,怎知她与我的渊源?”

“长安城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李泽冷笑,眼中闪过促狭,“不过明日可有趣了。街头巷尾的画本、茶楼酒肆的戏文,怕都是‘梁王世子与宸公主残害未婚妻’的好戏。”

杨炯闻言,忽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确实热闹。”

语毕,返身而去。

李泽面露疑色,伫立思忖,莫测其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