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紧唇,没说话,只是将药膏轻轻涂在伤处。药膏清凉,激得唐玉宣指尖一颤。
“忍一忍。”他动作放得更轻,指尖打着圈,将药膏匀开。涂抹均匀后,他低下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唐玉宣耳根发烫,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着。
“肩上呢?”他涂好掌心,重新包扎妥当,抬眼看向她肩头,“让我看看。”
“不必了,肩上真的只是皮外伤……”她拒绝得有些仓促。
李长风却不理会,伸手探向她衣襟。唐玉宣慌忙按住他的手,指尖相触,两人皆是一顿。
“李长风!”她瞪他,眼底却没了先前的冰冷,反而漾开一层薄怒羞窘的水光。
“我看一眼,”他坚持,语气却软了下来,“就一眼。若真的无碍,我便不再啰嗦。”
唐玉宣与他对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她松开手,别过脸,声音细若蚊蚋:“……只准看一眼。”
李长风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小心地解开她外衫的系带,将衣领轻轻拨开些许,露出肩头包扎的白布。布带上渗着淡淡的血色。
他眉头蹙紧,指尖悬在布带边缘,终究没再继续解开。“真没发热?”
“没有。”
“夜里可疼得厉害?”
“……尚可。”
他不再问,只是静静看着那处包扎,良久,才低声道:“对不起。”
唐玉宣一怔,转头看他。
李长风已低下头,重新为她拢好衣襟,系好系带。
他动作细致,指尖偶尔划过她颈侧皮肤,带起细微的战栗。
“我知你怪我,”他系好最后一个结,才抬起眼,目光与她相接,“但有些路,走了第一步,便没有回头。
殿下,我们已身在局中,仁慈和犹豫,只会害死更多人——包括你,也包括陛下。”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太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本就是罪不可恕。可是,如果在毒性未发之时便提前驱之,陛下根本就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
唯有让他亲身经历生死一线,亲眼看见剑锋指向脖颈,他才会明白——有些人,留不得。”
唐玉宣抿紧唇,没说话。
李长风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又一缕散落的发丝,指尖在她耳廓停留一瞬。
“但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会更小心。你的安危,陛下的安危,我都会放在最先。”
他指尖温热,带着薄茧,擦过皮肤时有种粗粝的踏实感。
唐玉宣垂下眼,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很轻,却像冰雪初融的第一道裂缝。
李长风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真实。他站起身:“药每日换两次,忌食辛辣。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转身要走,衣袖却被人轻轻拉住。
回头,看见唐玉宣仍低着头,手指揪着他一片袖角,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她没说话,只是那样拽着,像抓住什么不肯放。
李长风心口某处蓦地一软。
他重新坐下,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唐玉宣身子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额头抵在他肩头。
没有眼泪,没有言语,只是这样一个安静的拥抱。
窗外晨光渐盛,鸟雀在檐下啁啾。殿内药香未散,混合着熏炉里淡淡的檀木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