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慌张的鸣小姐(2 / 2)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就像冻僵的人扑向火焰。

哪怕知道会受伤,哪怕知道不该,也无法放手。

这个认知让她后背瞬间泛起一层冷汗。

那不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而是大颗大颗的、冰凉的汗滴,从脊椎骨节处渗出,迅速浸湿了里衣的后襟。

布料贴在皮肤上,湿冷黏腻,带来强烈的不适感。

可这不适感比起心里的恐慌,简直微不足道。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那只手冰冷而有力,五指缓缓收拢,挤压着胸腔里脆弱的内脏。

每一次跳动都变得艰难,像是要冲破那桎梏,却又被更狠地压回去。

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怦、怦、怦,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沉重。

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卡在喉咙里,让她喘不过气。

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

起初只是轻微的颤抖,像是秋风中最后一片树叶。

渐渐地,那颤抖蔓延到整个手掌,手腕,手臂。

狼毫笔在掌心抖动,墨汁溅得到处都是,可她浑然不觉。

双腿微微并拢。

那是一个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的动作。

膝盖紧紧贴在一起,大腿内侧的肌肉绷得僵硬。

大腿上的红痕因为紧张而泛着更艳的粉——

那不是情动的嫣红,而是血液在皮下加速流动导致的充血。

那些痕迹在日光下格外刺眼,像是某种耻辱的烙印,又像是献祭的标记。

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来。

不是缓缓上涨,而是海啸般的、铺天盖地的淹没。

那浪潮从脚底升起,迅速没过脚踝、膝盖、腰际、胸口,最后淹过头顶。

她在水下挣扎,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力。

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挤压着肺部,挤压着心脏,挤压着最后一点理智。

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进黏稠的胶水,那胶水堵在气管里,下不去,也上不来。

喉咙发紧,声带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轻响。

眼眶开始发热,不是要哭的热,而是缺氧导致的、生理性的灼热。

鸣小姐彻底慌了神。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从容,在那一刻全部蒸发。

剩下的只有最原始的恐慌——像被猎人逼到悬崖边的幼兽,茫然,无助,绝望。

双手在身后悄悄纠缠。

指尖找到另一只手的掌心,指甲狠狠掐进柔软的皮肉里。

那是一种自残式的镇定——用肉体的痛楚来压制精神的崩溃。

她能感觉到指甲陷进皮肤的过程,能感觉到组织被挤压、被刺破的触感。

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伤口渗出来,沾湿了指尖。

痛。

清晰的、尖锐的痛。

可这痛非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让恐慌更加汹涌。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连用疼痛来逃避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她自己犯下的错,是她自己选择的欺骗,所有的后果都必须自己承担。

犹豫了片刻。

那片刻很短,可能只有两三秒,可在那两三秒里,她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继续装下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还是.........主动坦白?

每一个选项都像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无论选哪一条,都会鲜血淋漓。

终究,她还是做出了决定。

缓缓抬起头。

动作很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脖颈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固定而僵硬,转动时能听到细微的“咔”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运转。

乌黑的长发随着抬头的动作从肩头滑落,发丝细软,蹭过泛红的脸颊,带来细碎的痒意——

那痒意平日里或许会让她分心,此刻却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感觉模糊而遥远。

黑布下的眼眸小心翼翼地转动,朝着幽老师所在的方向望去。

即使看不见,她也能准确地感知到那个位置——

那是长久以来培养出的直觉,是对对方存在感的敏锐捕捉。

她能感受到那里的温度稍低一些,能感受到那里空气流动的细微变化,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重量。

她开口了。

“老师?”

声音轻得像蚊吟,从颤抖的唇间挤出,裹着满满的小心翼翼和试探。

那声呼唤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太轻了,轻得几乎听不见,会不会被忽略?

可又太重了,重得像是将自己最后的伪装都撕开了一个口子。

幽教师双手背在身后。

修长的手指牢牢握着蕉煸。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白色在日光下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柄偶尔轻敲桌面。

发出“笃、笃”的清响。

那声音很特别——不是随意敲击的杂音,而是有节奏的、带着某种韵律的声响。

节奏缓慢,却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敲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金丝眼镜后的眼眸锐利如刀。

那不是比喻——是真的锐利。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落在鸣小姐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冷静的审视。

像是在观察标本,像是在分析数据,像是在阅读一本摊开的书。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

没给任何回应。

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没有表情的变化,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改变。

她就那样站着,像是凝固的雕塑,像是定格的画面。

只有偶尔敲击桌面的声音证明时间还在流动。

见对方沉默不语,鸣小姐心里的恐慌像野草般疯长。

那野草的根须扎进心脏,缠绕着主动脉,随着每一次心跳将毒素泵向全身。

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要哭,是生理性的反应,是恐慌到了极致时身体的自我保护。

泪水积聚在眼底,压着眼球,让视野变得模糊,即使隔着黑布也能感受到那种湿意。

鼻尖泛酸。

那是要哭的前兆,是情绪即将决堤的信号。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将那酸涩压下去,可越是压制,那感觉就越强烈。

喉咙发紧,声带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发出的声音破碎不堪。

她连忙又抬高了些声音。

“老师?”

这一次,尾音染上了明显的哭腔。

不是装的,是真的——恐慌到了极致,就会变成这种带着泣音的呼唤。

那声音在静谧的书房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一遍遍冲击着耳膜。

这次,幽教师终于有了回应。

“嗯。”

只是一个单音节,简短,平淡,没有起伏。

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半分喜怒,像是随口应答无关紧要的呼唤。

可那道灼热的视线依旧死死锁着她,没丝毫偏移,没丝毫游移,像是钉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