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张起灵要的不是物理上的安静,是没人知道、没人找、没人算计的安宁。
他忽然笑了一声,低得几乎听不见。
“哑巴,你啊……”他对着空气说,“怎么能每次都让瞎子碰到你这么惨的样子。”
他翻了个身,拿起床头那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们在德国合租时拍的。
背景是圣诞集市,张起灵站在远处,神情淡漠,而他硬是凑过去搂住他肩膀,笑得没心没肺。
照片角落,还留着张起灵用笔轻轻划过的一道痕,像是想撕掉,又舍不得。
他一直没问,张起灵回国后里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张起灵不说,自有不说的理由。
但他记得,那人每次被自己遇见都把自己搞的很狼狈。
“瞎子我怎么发善心了,”黑瞎子的低语无人回答。
黑瞎子缓缓闭上眼睛,不再思考这两日的事情。
夜更深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张起灵猛地睁开眼,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头。
他坐起身,仔细聆听,声音是从西屋传来的动静。
他披上外衣,快步走向西屋。
推开门,只见黑瞎子在床上挣扎,嘴里嘟囔着:“别过来……”
他似乎也陷入了噩梦。
张起灵走到床边,轻声唤道:“瞎。”
黑瞎子猛地睁开眼,看到是张起灵,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哟,哑巴,怎么过来了?做噩梦了?”
张起灵摇了摇头:“你在喊。”
黑瞎子挠了挠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他拍了拍床边的位置,“来,坐会儿,陪我聊聊天。”
张起灵在床边坐下,两人在黑暗中默默无言。
过了许久,张起灵起身准备离开,黑瞎子轻声说:“晚安,哑巴。”
“晚安。”
东屋,张起灵并没有躺下,他坐在靠窗的凳子上。
他听着风铃声,忽然想起黑瞎子今晚吃饭时说的话:“你要是真没了,我上哪儿找第二个能跟我一起闯墓、还能活着出来的搭档?”
他说的是“搭档”。
可张起灵知道,黑瞎子从来不说真心话。
他用玩笑藏关心,用调侃掩担忧。
就像在德国时,每次他执行高危任务,黑瞎子都会“恰好”出现在接应点,手里拎着酒,说:“顺路。”
哪有那么多顺路。
他缓缓侧头,轻声呢喃:“瞎……谢谢你,来找我。”
院外,风停了,风铃静默。
可院中那盏灯笼,依旧亮着,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黑瞎子等张起灵回东屋后,也没了睡意。
他知道自己做噩梦了,梦到的是亲人无止境的喊他快跑的场景。
梦见那些人追着他杀的场景。
半晌,黑瞎子嗤笑,怎么瞎子跟哑巴一样开始做梦了。
然后他脸转过去看着窗外,月光洒在窗棂上,他看着那如霜的月色,思绪渐渐飘远。
曾经的那些追杀,他以为早已忘却,却在梦里又如此清晰地浮现。
他想起张起灵,那个总是沉默却又无比坚定的人。
他能理解张起灵的防备与疏离,毕竟他们都有各自不堪回首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