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麻没有走进书房。
他立于窗前狭窄的露台月光之下,如同从夜色中切割出的一个非人剪影。
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面具下的左眼三勾玉疯狂旋转,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漩涡图案。
随后,面麻微微抬起了那只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掌心对着伏跪于地的日向日差,五指张开,做了一个极其简单、如同拂去蛛网般的平缓动作。
瞳术·轮虞!
嗡——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捕捉的空间涟漪无声荡开。
日差全身猛地绷紧!
并非剧痛,而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额头,笼中鸟咒印的位置!
那伴随了他半生、如同与骨骼血肉长在一起的烙印,只一刹那便彻底消散!
没有刺痛,没有不适,仿佛它从未存在过,只有曾经笼中鸟被激发时的幻痛还残留在记忆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空荡。
一种绝对意义上的轻松!
笼罩在他大脑深处,时刻如利剑悬顶的死亡禁锢,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差缓缓抬起手,带着颤抖,摸向自己的额头!
颤抖的手指急切地在原本烙印着“笼中鸟”的青灰色皮肤上反复摸索。
那里光滑、平整!
除了皮肤本身自然的细微纹路,再无其他!
那个象征着禁锢与生杀予夺的“笼中鸟”咒印……
消失了!
被彻底……抹除!
仿佛从未出现过!
难以言喻的剧烈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日向日差多年筑起的心防!
如同被封闭在黑暗囚笼中大半生的囚徒突然被抛入万丈阳光之下,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发黑,大脑一片空白!
狂喜?
不,更深的是绝望突获救赎后的巨大茫然与失控的酸楚!
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根本无法遏制,顺着他用力按压额头的手指指缝肆无忌惮地涌出、滑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砸开点点深色的水痕。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哽咽从他咬紧的牙关逸出,又被他猛地咽回喉咙深处,只剩下肩膀无法控制的剧烈耸动。
窗前。
白色三眼狐面具下的视线似乎并没有丝毫波动。
“这,是恩赐你的奖赏。”面麻的声音穿透黑暗传来,冰冷如初,没有丝毫情绪波澜。
“印记已除,痕迹自消,至于如何解释它或隐藏它……”
窗外的身影微微停顿了一下,月光勾勒的轮廓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调整,如同在观察一个刚被解除枷锁的实验体如何重新行走。
“你自己解决。”
声音的余韵未散,面麻那只刚刚施展了无形力量的右手随意地垂落回身侧,黑色衣袖滑落,将一切归于无形。
“分家出走的时机,就快成熟了,尽快理清名单。”
话音落下的刹那,窗外露台上的月光仿佛水纹般荡漾了一下。
那个静立的身影,连同那片被他占据的月光区域,如同融化的冰雪,瞬间消失在原地,只余下窗外那片空荡的露台。
夜风拂过,吹动窗外几片刚刚被无形之力凝固在空中的竹叶,让它们重新翻飞起来。
“是,修罗大人……”嘶哑低沉的回应后。
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矮灯如豆的微弱烛火,以及地上那个死死按着自己的额头、失魂落魄般跪伏颤抖的身影。
日向日差的手指深深陷入已经变得光滑无比的额角皮肉,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没有诅咒和禁锢存在的皮肤触感,眼泪混着汗水和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源源不断地流淌。
他深吸了一口依旧冰凉、却莫名带着自由的空气,仿佛要将这从未有过的轻松感吸入肺腑的每一个角落。
他慢慢地抬起头,白眼全开!感受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界!
“哈哈~!哈哈哈哈!!!”
日向日差突然狂笑起来。
“日足!是我赢了!是我赢了!”
日向日差仿佛化身狂笑宇智波,笑声中,带着一丝癫狂和悲凉。
那张原本意味着巨大风险的名单,在“笼中鸟”那无形的重压骤然消失后,意义悄然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