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晨间,慕玦在园子里遇见一个眼生的杂役,那人直直的撞上了他。
他微微愣了一下,等那人走远了,他才捏着那团纸条,将它藏进了袖子里。
“阿玉,你过来。” 连蕴也刚起身,见他正从外进来,心血**的就要给他束发,“我平日看你都是散发,虽然也好看,但难免少了些英气。”
他抿着唇,下意识的轻蹙眉尖。
但架不住连蕴的催促,他依言走过去坐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他的面容,慕玦许久没有这样端详过自己,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连蕴却对阿玉的改变极为满意,蒙在宝玉上的灰尘正在逐渐消弭。
连蕴此时也没有梳妆,一头云发毫无装饰,柔顺的垂在后腰与身侧。慕玦薄唇动了动,视线触及连蕴热切的神情时,最终还是没说话。
束发比她想象中的难上许多,连蕴折腾得手忙脚乱,阿玉的头发还是没能扎起来。
她有些丧气的松手:“平时阿翘替我梳那样复杂的样式,也没见得有这么为难。”
男人柔柔的注视着镜中人的神情,唇角噙着笑:“殿下,还是我自己来吧。”
于是连蕴立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阿玉慢条斯理的将一头墨发束了起来,用的是连蕴桌上随意摆放的杏色发带。
他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心里突然升起一阵局促。慕玦起身,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我这样……如何?”
束发的阿玉更显得他眉眼如画,风度翩翩,少了艳丽的荼靡,多了几分飒爽的英姿。
连蕴喜欢极了。
少年的眸亮了亮,笑道:“我来替殿下梳妆,”
窗外下起薄雪,屋里燃着炭火,而窗边的两人一坐一立,在隐约的北风中显得温和静谧。
*
“二殿下,如今明明是推您上位的最好时机,沈大人这是在等什么?” 连华的贴身家仆荆眠看着自家主子心心念念,多有不满,不禁多嘴道。
连华近来多有不顺,瞪了那人一眼,冷哼道:“你倒成了有主意的人了?”
那人跪倒在地:“属下多言。”
连华也知道近日是自己浮躁,才让连蕴频频占了上风,阖上眼沉吟了许久。
她留意着沈氏那边的动静,倒是知道慕成礼去公主府溜达了一圈,结果竟无功而返。
多新鲜啊。
“殿下,这慕成礼可是用上了自家秘制的迷香,没想到还是让那五殿下逃过一劫。” 荆眠压低声音道。
“慕成礼这人,沈氏对他算得上十分宠信。她这样滴水不漏的人,肯将兵权直接给他这么多年,倒是稀奇。” 连华脸色看不出情绪,抬眼看着门外的雪景,悠悠说道:“都说慕将军忠心,可这人生来就有弱点。”
“慕将军也算得上是个英雄,只可惜妻离子散,后半生也没个指望。除了倚仗沈大人这座靠山,他还能有什么选择,主子定是多虑了。”
荆眠自小跟在连华身边,与别的仆从相比,更受连华宠爱。
“荆眠,着人盯着慕成礼。”
“诺。”
风雨欲来,正如门外的这一场大雪。连华的眼眸发亮,划过一丝异样的兴奋。
难怪有句俗语,是谓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一双手,阿玉却能将连蕴垂腰的长发绾成精巧的髻。
“阿玉,我忘记问你。” 连蕴看着铜镜里男人修长的身影,突然开口。
“嗯?”
“你之前......有自己的名字吧?” 现在想起来,虽然知晓他之前是位良家子,但她依旧对他的一切十分迷糊。他的名字、家世、父母.......
梳理云发的手微顿,慕玦垂眸看她,斟酌了一会,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 连蕴本想答自然是想多了解你一点,但她突然敏捷的觉察到阿玉对这个话题的抵触,最后只笑:“只是好奇,阿玉不愿说便罢了。”
慕玦薄唇微张,这时却见阿翘进来回话。
“禀主子,范辙将军来了。”
连蕴这才想起自己与人有约,急急起身往外走了,临出门还不忘嘱咐阿玉别急着自己束发,看样子是想晚些时候再试试。
看着连蕴急匆匆的背影,慕玦眼里不自知的泛起笑意,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那双墨青色的眼眸又深不见底了。
连蕴知道那对蛇蝎的动作,眼下自然着急保命。之前她屋里进了贼人,后来才查出是有人放了迷香。
这便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那人分明便是图谋不轨,可一来钱财无损,二来性命无忧,那贼人走这一遭图个什么?
范辙沉吟片刻,当机立断道:“殿下,依臣之意,还请您早早参选皇储,如此一来才能稳住大局。”
闻言,连蕴皱了皱眉。
“也不知母君现况如何......” 连蕴不擅诡谲权术,沈氏如今在等,国君驾崩之后,恐怕就要变天了。
“如果不是殿下中途参政,沈氏如今应已经拥二殿下为皇储了。” 范辙的态度与当初相比已经和缓很多,甚至有时还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