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手,数千亲兵立刻挥动铁铲、木桩、皮盾,如潮水般冲上坡地。
半炷香不到,高台已被削平。
主帅大帐拔地而起,漆黑狼纹旗高高竖于风中。
帐影如山,旗声如涛,仿佛告诉碎霜城:
——城外,也有一座铁城。
号角响处,大军如潮水般散开。
前军负责掘壕沟,铁锹翻起冻土,声音沉闷。
后军拖来粗木,将削尖的鹿角立成一排排拒马。
左右翼将士开始布置夜哨,点燃狼烟台。
壕沟深可没腿,拒马长如锋矛,一圈圈围绕主寨。
从高处望下去,壕沟与鹿角交错如环形森罗,活像凿出了一道“木与土的长城”。
额苏尔检查木桩时道:“若碎霜城的人闯进来——他们得先被这些木桩扎成筛子。”
阿勒台平静回应:“防外援,也防城内扑袭。若韩孤城夜里杀出,亦要让他撞得心灰。”
北漠铁骑擅长机动,但从不轻视防守,军营分布井然:
前军营地设在最靠近碎霜城的位置,旗帜迎风,营帐低伏如一排铁盾。
后军则远离碎霜城,粮秣辎重堆叠如山,守卫沉稳。
中军占据地势最高处,围旗列阵,一线统御全局。
左右翼延展开去,如两扇铁翼护住大营腹地。
营地外层壕沟、鹿角是皮;内层营帐、战车是骨;三十万大军,乃是血肉与意志。
每座营地都立着高大的狼头旗,如一面面逼近碎霜城的黑潮。
几万顶营帐排开,犹如铁幕下的巨大蜂巢,三道壕沟在营地外围缠绕,活像三重护心阵。
阿勒台随涅赫巡过左右翼,感叹道:
“可汗,你这营一立,别说碎霜城,连天上的飞鸟都想绕着走。”
涅赫拍了拍他肩,声音轻,却透着枭雄的傲意:
“万一攻城打不下,我就在这‘铁城’里等。等守军断粮,等他们出错,等他们心先垮了。”
不到半日,碎霜城外多了一座新的“城”。
壕沟是护城河。
鹿角是外墙。
车营是城门。
三十万铁骑,是城里的“居民”。
营道相通,旗语大作。
四面八方都有巡逻骑士。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每当巡骑从夜色中踏雪而过,甲光反射火光,仿佛流动的铁浪。
冥浩尊负手看着这一切,微叹道:
“可汗将军营,用得比世俗帝王还像帝王。”
涅赫淡淡一笑,目光落在碎霜城上空那层淡淡的炊烟:
“攻人易,攻城难;攻城难,攻心更胜。”
“我这座营,不是为了守,是为了让城里的人看见——铁城已立,退路已无。”
那一刻,一座是真城,一座是铁骑立成的假城。
而假城比真城更坚固、更冷、更让人绝望。
碎霜城守军自城头望下,看到的不是营帐,而是一整片张牙舞爪的铁色丛林。
有士兵喉间发苦:
“这……这北漠人是要在我碎霜城脚下,再造一座城么?”
韩孤城沉声答:“他们不是造城,是造坟。”
草原铁骑之王涅赫遥望碎霜城:
“碎霜城,你且站着。”
“我这铁城,等你先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