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赫站在风中,淡淡挥手:
“示威。”
涅赫只说了两个字,却像在整个草原点了一把火。
三千面战鼓齐落槌,如万马奔雷,山谷震鸣。
鼓声一层压过一层,城头守军脸色纷纷发白,仿佛耳边的不是战鼓,而是催命的阴兵敲门。
韩孤城站在碎霜城墙上,手扶城垛,须发微颤。
身旁的年轻士兵忍不住喃喃:
“将军……地在抖。”
韩孤城沉声道:
“不是地在抖,是你的心在抖。”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深吸一口冷气——因为他心也抖了。
鼓声未止,北漠三十万铁骑的旗帜一齐扬起。
黑底银狼、白底黑爪、金底赤狼……
旗号密密麻麻,风一吹,像无数狼群抻开爪牙,扑天而来。
风声猎猎中,碎霜城百姓从屋顶探头望去,看见的不是旗帜——而是冬夜压顶般的绝望。
涅赫站在高处,看着山风吹动旗海,淡声道:
“旗声如潮,人心自乱。”
巴彦率左翼骑军,在城下缓缓列阵——
不是冲锋,而是一种让人看了心底发寒的列阵。
三万人马分作九队,马蹄步调如一,刀枪光芒冷得像秋水。
他们不攻,只是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不紧不慢——像在展示獠牙。
额苏尔率右翼则将骑军排成波浪形,远远望去,仿佛铁流涌动。
没有冲锋,没有呐喊。
北漠军只是无声列阵,却比嘶吼更骇人。
守军远望之下,只觉得:
“若他们愿意,一刻钟便能把这城踏平。”
最让人心惊的是数十辆重车缓缓被推到城下。
车上堆着的,是残破城砖、断裂城门,还有……被麻绳串起的人头。
那是先前三座被攻破的边关遗迹。
北漠军特意把它们驮来,只为让碎霜城明白:
“那些城,和你们一样坚固。”
“后来都碎了。”
阳光照着那白森森的骷髅,仿佛在无声地向碎霜城述说:
“你们的明天,便是他们的昨日。”
城头几个年轻的守军忍不住干呕。
韩孤城沉声喝道:“稳住!那是吓唬人的!”
但他的声音里,也藏着一丝寒意。
副手阿勒台看着示众阵仗,忍不住笑道:
“可汗,今晚碎霜城里,准有不少人睡不着。”
涅赫淡淡道:“睡不着的人,最容易做错事。”
他转身吩咐:“打造器械。”
营地内顿时火光大盛,铁锤声响得密如雨落。
云梯——攀城之牙
冲车(蒙冲)——破门之拳
攻城塔(井阑)——居高临城
抛石机(霹雳车)——千钧压顶
床弩/巨弩——百步穿铠的冷光
盾车/牌坊车——是盾,也是桥
火油罐、火箭阵——夜战的噩梦
攻城器械日夜打造,阵前示威一轮又一轮。
碎霜城上却一片沉默。
兵士们紧握兵刃,却没有一个敢开口。
韩孤城望着那一片器械与战阵,沉声自语:
“碎霜城,只能守。”
说这句话时,他背过身去,不让属下看到他眼底那一瞬的黯然。
夜幕降临,碎霜城外的草原沉入一片墨色。
北漠大营里,涅赫披着狼皮披风,只一句话:
“开始。”
三十万铁流喘息一齐沉下,夜战的帷幕随即掀开。
夜半时分,一小股北漠轻骑悄然逼近城下。
马蹄包了布,声息极轻,像雪地里滑行的狼群。
轻骑骤然冲出,如流星般掠到城下,几面短旗一扬,便有人攀云梯、试探性敲击城砖。
碎霜城上弩声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