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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暗流汹涌,各显神通(1 / 2)

未央宫,灵堂。

卫绾那句“容后再议”和太后那句疲惫的“散了吧”,仿佛给沸腾的油锅暂时盖上了盖子。然而,盖子下的滚油仍在剧烈翻腾,甚至因为被压抑而积蓄着更狂暴的力量。群臣依序退出前殿,人人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彼此之间鲜有交谈,眼神交错时也迅速避开,仿佛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尖刺。

梁王刘武是第一个拂袖而去的。他走得极快,玄色的王服下摆几乎带起一阵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公孙诡和羊胜紧随其后,同样面沉如水。他们甚至没有去长乐宫向太后请安,径直出了未央宫,登上了等候在司马门外的王驾。

车厢内,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刘武一拳狠狠砸在包铜的车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外面的驭手和卫士都吓得一哆嗦。

“李玄业!老匹夫!安敢如此!安敢如此!”刘武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如同被困的凶兽,“提兵清君侧?诛奸佞?他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母后!有没有我这个皇叔!”

公孙诡阴恻恻地道:“王爷息怒。李玄业拥兵朔方,桀骜不驯,早有不臣之心。今日灵前狂言,不过是将其狼子野心暴露于天下罢了。他口口声声为太子,实则是挟兵自重,欲行襄公、吕产之事!此等逆臣,人人得而诛之!”

羊胜也接口,眼中闪着算计的光:“王爷,李玄业此表,虽是威胁,却也暴露其外强中干。他若真有十足把握,何须如此急吼吼地跳出来,授人以柄?可见朔方经高阙一战,损耗必重,他这是心虚,怕朝廷趁国丧对其下手,故先发制人,虚张声势!再者,他此举虽暂时稳住太子,却也彻底得罪了太后与王爷您。太后如今是顾全大局,暂时隐忍,心中岂能不恼?此乃我等可趁之机!”

刘武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恨声道:“道理孤都明白!可眼下怎么办?母后显然被那老匹夫唬住了!窦婴、卫绾那些老东西,本就偏向太子,如今更是有了倚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刘荣那个废物,坐上本该属于孤的位子?”

“王爷稍安勿躁。”公孙诡凑近些,压低声音,“灵前公议,虽未竟全功,但也非一无所获。至少,太后并未否定‘兄终弟及’之理,只是‘容后再议’。这便是留下了余地。李玄业远在朔方,鞭长莫及。长安城中,卫尉、郎官、乃至北军、南军,终究要看太后脸色,看丞相、大将军的调度。只要我们……”

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让太子‘自然’地出点‘意外’,或者,让太后彻底对太子一系死了心……到时候,国不可一日无君,除了王爷您,还有谁能承此大任?李玄业再跋扈,难道还能举兵打来长安,另立新君不成?他若真敢,那便是天下共讨之的国贼!”

刘武眼中凶光闪烁,呼吸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意外?如何意外?刘荣现在被窦婴的人看得死死的,灵前都难以下手。栗姬那蠢妇倒是好对付,可弄死她,反而可能让刘荣博得同情。”

羊胜阴笑道:“王爷,未必需要直接对太子动手。太子之基,一在‘嫡长’名分,二在窦婴等朝臣支持,三在……李玄业这等边将的武力声援。我们可逐一破之。名分之事,有太后在,总有转圜。朝臣支持嘛……魏其侯(窦婴)刚愎自用,与田蚡等外戚早有龃龉,与许多老臣亦不和。我们可以暗中联络,许以重利,分化瓦解。至于李玄业……”他顿了顿,“其跋扈之态,已令太后不悦,朝野侧目。我们只需稍加引导,让‘朔方李靖王,挟兵干政,目无君上,图谋不轨’的流言,在长安,在天下,传得沸沸扬扬。再找几个御史,上几道弹劾他‘擅开边市,与胡交结’、‘借贷豪强,收买人心’、‘虚报战功,苛待士卒’的奏章。多管齐下,纵不能立刻扳倒他,也能让他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更让太后和朝臣,对他愈发忌惮!”

刘武听着,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阴鸷的光芒取代。他缓缓坐直身体,指节轻轻敲击着车壁:“不错……不能只盯着刘荣那个废物。窦婴、卫绾、李玄业……还有那些骑墙观望的墙头草……一个一个来。李玄业不是要‘清君侧’吗?那孤就让他先成了人人喊打的‘君侧之奸’!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立刻去办!流言要快,要狠!弹劾的奏章,要‘证据确凿’,要能打动太后和那些自命清高的老臣!还有,”他眼中寒光一闪,“暴室那个小子,还没找到吗?”

公孙诡脸色一僵:“回王爷,昨夜宫中大乱,那小子异常警觉,提前遁走。我们的人追到永巷附近,失去了踪迹。已加派人手,暗中查访。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他还在宫中,迟早能揪出来。”

“废物!”刘武低骂一声,“加大力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他成为李玄业插在长安的钉子,更不能让他跑了!必要时……”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诺!”

梁王车驾在压抑的气氛中驶向王府,而一场针对太子党羽,尤其是针对朔方李玄业的舆论战、政治围攻,以及针对世子李敢的搜捕追杀,已然在长安的阴影中,悄然展开。

长乐宫,寝殿。

窦太后独自坐在凤榻上,手中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但捻动的速度远比平日要快,显示出她内心的极不平静。珠帘外,心腹宦官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殿内弥漫着名贵檀香的气息,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愤懑。是的,愤懑。她,大汉的太皇太后,皇帝的生母,执掌权柄数十载,历经风雨,何曾受过今日这般“胁迫”?而且这胁迫,来自一个边将,一个她本欲施恩笼络、却反过来狠狠咬了她一口的“藩臣”!

李玄业那封奏表,字字恭谨,句句诛心。尤其是那句“提朔方之锐,清君侧,诛奸佞”,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她的心里。这不是请求,不是劝谏,这是警告,是赤裸裸的武力示威!他是在告诉长安,告诉天下,也告诉她这个太后:朔方数万铁骑,只认太子这个“正统”,谁想动太子,就得先问问他李玄业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好一个忠勇可嘉的李靖王……”窦太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听从梁武的“劝谏”,早点对这个日渐坐大的边将下手。也后悔前几日那道“安抚”的懿旨和那点微不足道的钱粮。这非但没能笼络住这头猛虎,反而让他觉得朝廷软弱可欺,竟敢如此跋扈!

但她更深的愤怒,来自于一种无力感。是的,无力。她可以凭借太后的权威,压制朝堂上的异议,可以扶植自己的幼子,可以谋划兄终弟及。但她无法忽视一支能征善战、刚刚取得大捷、士气正旺的边军的明确态度。尤其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刚刚用最强硬的方式,表明了立场。

“他是在赌,赌我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赌我不敢拿江山社稷的稳定去冒险。”窦太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赌对了。现在,确实不能动,至少不能明着动。”

可难道就这样认了?让刘荣那个懦弱、背后还站着栗姬那个蠢妇的孙子坐上皇位?然后看着自己宠爱、寄予厚望的幼子武儿,将来要向这个侄子俯首称臣,甚至可能在某一天,被这个侄子猜忌、削藩、乃至……她不敢想下去。不,绝不!这江山,是启儿(景帝)的,也应该是她最疼爱的武儿的!

但李玄业……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挡在了路上。

“太后,”殿外传来宦官小心翼翼的通禀声,“丞相卫绾、大将军窦婴,在殿外求见。”

窦太后面色一冷。他们来做什么?是来逼宫,还是来“解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恢复了那副高深莫测的平静模样:“宣。”

卫绾和窦婴一前一后进入殿中,大礼参拜。两人神色都颇为凝重。

“平身吧。”窦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灵前之事,你二人,做得好啊。”

这话意味深长,既是褒奖(暂时稳住了局面),也是不满(未能完全压制梁王,反而让李玄业借机示威)。

卫绾躬身道:“老臣惶恐。灵前争执,有失体统,然国本大事,不得不争。幸赖太后圣明烛照,暂稳大局。李靖王奏表虽言辞激烈,然其心系社稷,忠于先帝,亦可见一斑。还望太后体谅边将戍守之苦,勿要因此生隙。”

窦婴也道:“太后,李靖王乃国之柱石,高阙血战,方保北疆无虞。其人性情刚直,言辞或有冲撞,然忠心可鉴。今国丧期间,朝廷正当倚重边镇,以安内外。万不可因一时意气,自毁长城,使亲者痛,仇者快。”他这话,既是替李玄业辩解,也是在提醒太后,真正的敌人是外部的匈奴,内部的稳定高于一切。

窦太后听着,心中冷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配合默契。她缓缓道:“李靖王的忠心,皇帝在时,便已知晓。然,为臣子者,当守臣子本分。拥兵自重,言语胁逼,岂是人臣所为?今日他敢以兵势干涉朝政,来日又当如何?此风断不可长!”

她盯着窦婴:“你是大将军,总管天下兵马。难道就坐视边将如此嚣张,置朝廷威严于不顾?”

窦婴心中叫苦,硬着头皮道:“太后明鉴,李靖王或有不当之言,然其奏表主旨,仍在拥戴太子,维护正统。此正是其忠贞之处。且朔方军新经大战,将士疲敝,李靖王此举,恐亦有安定军心,防微杜渐之意。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安定朝局,使太子顺利继位。届时新君即位,施以恩德,李靖王必感激涕零,效忠陛下。若此刻朝廷对其猜忌过甚,反生不测。”

卫绾也道:“大将军所言甚是。太后,李靖王之事,可容后缓图。眼下最要紧者,乃是太子主丧、新君继位之大典。礼不可废,典不可缺。请太后示下,何时举行登基大典?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两人一唱一和,又将话题拉回了“太子继位”这个核心问题上,并且暗示,只有太子顺利继位,才能名正言顺地处理李玄业“跋扈”的问题。

窦太后沉默良久。她知道,眼前这两人,一个代表文官系统对“礼法正统”的坚持,一个代表军方(至少是部分军方)对太子和稳定的支持,他们联合施压,加上李玄业那封如同兵符般的奏表,自己若再强行推动梁王,风险实在太大。

“也罢。”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太子仁孝,当承大统。登基大典之事,便由丞相会同奉常、宗正等,尽快择选吉日,拟定仪程吧。务必隆重,以安天下之心。”

“太后圣明!”卫绾和窦婴齐齐躬身,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太后终于松口了,虽然只是暂时的、策略性的退让,但至少,太子继位的最大障碍,算是搬开了。

“不过,”窦太后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太子年幼,又骤逢大丧,恐难理万机。皇帝在时,曾多次赞梁王贤能,可托付大事。新君即位后,可令梁王入朝辅政,与尔等共商国是,以匡扶社稷。此亦是为太子分忧,为国家计。”

卫绾和窦婴心中一凛。太后这是退一步,进两步。同意太子即位,但要梁王辅政,分享权力,甚至可能架空新君。这依然是兄终弟及的变相延续。

“太后,”窦婴急道,“梁王乃藩王,按制,无诏不得久留京师,更遑论辅政。此例一开,恐非国家之福。”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窦太后冷冷道,“昔周公有辅成王,非以亲王之身乎?梁王乃皇帝亲弟,太子亲叔,至亲至贤,有何不可?此事,不必再议!登基大典后,即行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