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优雅踱步过来,瞥了眼那堆蘑菇:“凡品。本座当年在凤凰谷,吃的都是吸日月精华长出来的灵芝——”
“是是是,您吃过满汉全席。”楚清歌一屁股坐在火堆边,把馒头掰碎了泡进刚烧开的水里,“但现在咱们只有馒头泡蘑菇汤,将就点吧革命同志们。”
沈墨在她对面坐下,把剑横在膝上。
火堆噼啪响着。
楚清歌搅着锅里渐渐泛白的汤,忽然说:“其实我刚才……真的有点怕。”
小朱朱停下啄蘑菇,抬头看她。
阿甲也不吵了。
赤羽歪了歪头,金红色羽毛在火光里闪烁。
“怕什么?”沈墨问。
“怕掀不动。”楚清歌盯着锅里翻滚的蘑菇,“怕咱们几个,最高的也就金丹元婴,去跟一个吃了不知道多少飞升大能的天道斗……像蚂蚁说要啃倒大树。”
她顿了顿,声音轻下来:“还怕……怕我选错了。万一玉简是假的呢?万一通天之路真的就是通天之路呢?那我这不就是拉着你们一起发疯——”
“那就疯。”沈墨说。
楚清歌抬头。
沈墨看着火堆,侧脸线条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顺天者昌?那是没被收割的运气。”他转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你问我怕不怕——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天煞魔体,修剑道的第一天,师尊就说我随时可能入魔。”
他嘴角扯了扯,像是个极淡的笑:“可我修到现在,没入魔,还把魔气炼成了剑意的一部分。”
楚清歌怔怔看着他。
“所以,”沈墨伸手,用剑鞘轻轻碰了碰她面前的汤碗,“桌子掀不动,就一块一块拆。天道啃不动,就先啃它伸下来的爪子。”他顿了顿,“但前提是——”
“是?”楚清歌下意识问。
“你得先信自己。”沈墨收回剑鞘,“你刚才帮我炼两仪丹的时候,信过我。现在,换我信你。”
火堆安静地烧着。
蘑菇汤的香气飘起来,混着晨雾和林间的草木味道。
楚清歌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咧嘴笑:“师兄,你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掀桌子掀得太粗暴了。”
“尽管掀。”沈墨拿起自己的那份汤,“需要推的时候说一声。”
小朱朱蹦到她膝盖上,仰着小脑袋:“主人!我也推!我用尾巴推!”
阿甲拍胸脯:“我挖坑!把桌子腿埋了!”
赤羽冷哼一声,翅膀扇了扇:“本座可以喷火烧成灰,优雅环保。”
楚清歌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眶真的湿了。
她端起汤碗,热气扑在脸上:“那行——咱们这桌,先从万妖谷开始掀。等掀出经验了,再去掀修仙界最大的那张。”
“干杯!”小朱朱跳到碗沿上,低头啄了口汤,烫得直跳脚。
沈墨也端起碗,和她轻轻碰了一下。
碗沿相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晨光彻底洒满山谷,新的一天真的开始了。
楚清歌喝着热乎乎的蘑菇汤,感觉那股温润的浩然剑意还在识海里缓缓流转,像是个无声的锚,稳稳定住了那些还在蠢蠢欲动的杂念。
她偷偷瞥了眼对面的沈墨。
他正垂眸喝汤,睫毛在晨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握着碗的手指修长而稳。
楚清歌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得先信自己。”
她摸摸眉心还在微微发烫的胎记,神农氏的传承,通灵之体,能听见万物声音的能力。
还有这一洞的伙伴——会寻宝的鸟,能挖穿一切的穿山甲,嘴上傲娇实则护短的凤凰,和一个总在关键时刻说“我在”的剑修师兄。
或许她真的能掀翻这张桌子。
不仅掀翻,还要在上面刻一行大字:
“此桌已掀,勿念。”
楚清歌想着那画面,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沈墨抬眼看她。
“没事没事,”楚清歌摆摆手,眼睛弯成月牙,“就是突然觉得……这蘑菇汤还挺好喝的。”
确实好喝。
苦中带鲜,像极了他们现在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