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末期,确实有过一次‘焚天之战’。凤凰族卷进去大半,传承记忆里说……天穹烧了三个月。”
丹尊冷笑:“那场火,就是老夫和魔尊点的。”
楚清歌瞪大眼睛。
“可惜啊,”丹尊的声音又恢复了讥诮,“火没烧透,天道只是受了点轻伤。魔尊被镇压,老夫被神农封印,打回残魂,苟延残喘至今。”他顿了顿,“倒是你们这些小辈,看了几块玉简,就觉得自己能掀桌?”
楚清歌没说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炼过丹,画过符,握过剑,也洗过锅碗。
现在有人说,这双手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在给一道注定被端上桌的菜调味。
“那您说,”她抬起头,眼睛在火光里亮得吓人,“该怎么办?”
丹尊又“啧”了一声。
“老夫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您现在跟我捆在一块。”楚清歌笑了,笑得有点狠,“我要是被端上桌,您这残魂——是当香料撒上去,还是当葱花儿点缀?”
胎记剧烈地烫了一下。
丹尊显然被气到了。
沈墨忽然说:“前辈当年既然点过火,总该知道哪里柴干,哪里风大。”
这话说得平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某个地方。
丹尊又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长到小朱朱都从楚清歌怀里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他……他是不是气晕了?”
赤羽拍了下翅膀:“残魂晕不了,顶多是装死。”
阿甲小声说:“其实我觉得……烧桌子也挺好,就是别烧到辣椒丛……”
终于,丹尊开口了。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东海之极,归墟深处……有当年没烧完的火种。”
楚清歌呼吸一滞。
“火种还能用?”沈墨问。
“不知道。”丹尊冷冷道,“千年了,说不定早灭了,说不定被天道捡去当柴火了。老夫就是个残魂,记性不好。”
但楚清歌听出了他话里那丝极细微的、压抑的什么东西。
是希望?还是不甘?
她摸摸眉心,胎记还在发烫,但没那么尖锐了。
“归墟……”她喃喃,“那不是传说中的无底深渊吗?”
“不然呢?”丹尊又恢复嘲讽模式,“好东西难道放在你们玄天宗藏经阁,贴个标签写着‘掀桌专用火种,欢迎自取’?”
楚清歌被噎得说不出话。
沈墨却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
“那就去归墟。”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说明天去集市。
楚清歌仰头看他:“师兄,那可是东海之极,传说连化神修士去了都回不来……”
“所以呢?”沈墨低头看她,“在这儿等着被收割,还是去赌一把没灭的火种?”
火堆快要熄了。
晨光完全笼罩了山谷,鸟叫声从林间传来,清脆又鲜活。
楚清歌看着那堆余烬,忽然笑了。
她站起身,把锅碗塞进储物袋,动作利落:“行,那咱们下一站——归墟。”
小朱叽喳:“去找火种!烧桌子!”
阿甲兴奋地刨地:“挖洞去!我能在海底挖!”
赤羽优雅地梳理羽毛:“东海……本座记得那边有几只老海凤凰,倒是可以叙叙旧。”
丹尊在胎记里冷哼:“不知天高地厚。”
但这次,楚清歌听出来了。
那声冷哼里,藏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
笑意?
她拍拍额头:“前辈,您就等着看吧——这次,咱们把桌子烧透。”
说完,她背起包裹,看向沈墨:“师兄,走?”
沈墨点头。
两人并肩往山谷外走。
晨风拂过,带着草木和泥土的味道。
楚清歌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眼那堆火堆余烬。
灰是灰,炭是炭。
但也许,在某个看不见的深处,还有一粒火星没灭。
就像千年前那场没烧透的火。
就像现在,他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鸟、穿山甲、凤凰,和一个嘴硬心软的残魂。
“对了前辈,”楚清歌边走边戳戳眉心,“您当年那把火……放辣椒了吗?”
丹尊残魂:“……”
胎记烫得像要烧起来。
但这次,楚清歌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