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放下书,摘下老花镜,“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坐吧。”
他指了指桌对面一把旧木椅。
林向阳依言坐下,将随身带来的布包放在腿上。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拿出了韩老的那张字条,双手递了过去。
“秦老先生,昨天评选结束后,有人给了我这个。”
秦砚接过字条,看了一眼,脸上笑容不变,似乎毫不意外。
他将字条放在桌上,目光重新落回林向阳脸上:“韩老对你评价很高。他说你心思缜密,胆大心细,是块好料子。”
林向阳心中一凛。秦砚果然认识韩老,而且听起来,他们之间有过交流。
“秦老先生过奖了。”
林向阳谨慎地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关于这块……”他从布包里取出用软布包裹的金属碎片,放在桌上,但没有立刻打开,“关于您上次给我的东西,我有些疑问,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
秦砚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布包上,点了点头:“问吧。能说的,我会说。”
林向阳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这块碎片,还有上面的‘θ-κ’标记,是不是和国内某些关键设备——比如‘铁牛’柴油机的‘备件之困’有关?这种材料,是不是目前我们很难自己生产的高性能合金?”
秦砚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线装书的封面。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深邃。
“你的推断,基本正确。”
良久,秦砚才缓缓开口,“‘θ-κ’,是一种代号。它代表的是一类用于极端工况下的钴基高温合金。这类材料,对国防、重工、能源等领域的关键设备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咱们国家底子薄,有些东西,短时间内确实造不出来,或者造不好。这不是某个厂子、某个工程师的问题,是整个工业体系的问题。但是,有些设备等不起,有些任务拖不起。所以,‘困’就出现了。”
林向阳屏住呼吸,等待着下文。
秦砚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之前向调查组抛出的那个‘猜想’,很有意思,也很大胆。它触动了一些人,也提醒了一些人。所以,你暂时安全了,甚至得到了些荣誉。”
他话锋一转:“但你应该也明白,这仅仅是开始。你碰触到的,是一个很大、很复杂的棋盘。棋盘上,有想解决问题的人,有想借问题牟利的人,也有……想掩盖问题的人。”
“您是说,‘生产设备革新办公室’?”林向阳试探地问。
秦砚笑了笑,不置可否:“名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被一些人视为‘变量’,一个可能搅动棋局的‘变量’。韩老和我,愿意给你一些指引,是因为我们相信,你的聪明和谨慎,或许能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为解决问题贡献一点力量。但这条路,非常危险。”
林向阳心脏狂跳。
秦砚的话,证实了他最深的猜测——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一场高层的博弈。
“我需要做什么?”林向阳直接问。
秦砚从桌上拿起一支铅笔,在一张空白纸片上写了几个字,推到林向阳面前。
纸片上写着一个地址:“西城区,绒线胡同47号,周三、周五下午,找顾师傅。”
“这是什么地方?”林向阳问。
“一个能帮你更深入了解‘θ-κ’材料,以及相关设备维修困境的地方。”秦砚声音压得很低,“那里有一个老师傅,姓顾,以前是专门维修进口重型设备的。他手里有一些资料,一些经验,甚至……一些残存的样品。他对‘铁牛’柴油机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