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砺心中默念着这两个读音相近的姓氏,试图从破碎的记忆中找到对应,却只有一片模糊的火光与悲怆。线索太少,如同大海捞针。
胡枭似乎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又回到了钱上:“小子,别扯这些没用的陈年旧事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价钱吧!加不加?不加的话,前面找个荒滩,你们就下船,咱们两清!”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沈砺看着胡枭那市侩而坚决的眼神,知道不出血是不行了。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钱,我们可以加。但是,胡老大,你只想赚这一趟的快钱,就没想过……或许有一条更长远,回报更大的路?”
“哦?”胡枭挑了挑眉,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沈砺的目光扫过舱内众人,最后定格在胡枭脸上,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影堂势大,睚眦必报,这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如此不惜代价地追杀我们?甚至动用总部的高手?”
胡枭眼神闪烁:“为什么?”
“因为我们手里,有他们真正害怕的东西。”沈砺缓缓道,“不仅仅是仇恨,更是……能威胁到他们根基的东西。”
他没有明说“薪火箓”和“影眸令”,但话语中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他是在赌,赌胡枭这种刀头舔血的江湖人,不仅有贪念,更有野心,以及对强大力量的本能敬畏与投机心理。
“威胁影堂?”胡枭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子,你知不知道影堂是什么来头?就凭你们这几个残兵败将?”
“现在或许不能。”沈砺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以后呢?胡老大是聪明人,应该明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他日我们真有能力与影堂周旋甚至……届时,胡老大今日的援手,价值又何止区区金叶子?”
他这是在画饼,一个巨大而遥远的饼。但对于绝境中的他们而言,这是除了金钱之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筹码。
胡枭沉默了,他盯着沈砺看了很久,似乎想从这年轻人平静的外表下,看穿他真正的底气所在。他混迹江湖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个小子,明明重伤虚弱,眼神却深邃得让他有些看不透。尤其是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
还有他身边那个一直沉默寡言、气息深沉的老头,显然也不是普通角色。
难道……这帮人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风险和收益在他脑中飞快权衡。
半晌,胡枭猛地一拍大腿:“妈的!老子就赌你这小子不像短命相!钱,按原价,不加了!船,也照样送你们到北边!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遇到实在扛不过去的危险,别怪老子把你们丢下船喂鱼!”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赌一把。不仅仅是因为沈砺画的大饼,更因为他从这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潜在的、可能带来巨大回报的“价值”。
“一言为定。”沈砺微微颔首。
危机暂时解除,舱内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胡枭站起身,对沈砺道:“小子,好好养伤。到了三河集,我会安排你们换乘北上的马车,后面的路,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他又看了一眼桑青葛,“老先生,管好你的人,在到地头之前,都给我安分点!”
说完,他带着手下,转身噔噔噔上了甲板。
底舱内再次安静下来。
“沈大哥,你刚才……”阿椋有些后怕地看着沈砺,刚才他那番与虎谋皮的言论,着实让她捏了一把汗。
沈砺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麻袋上:“没办法的办法……我们,没有太多选择了。”
桑青葛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做得对。这胡枭是个人物,胆大心黑,但也重利。稳住他,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只是……关外之路,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艰难。”
沈砺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货船在夜色中持续北行,载着满船的货物,也载着几个伤痕累累的灵魂,驶向未知的北方。
而沈砺的心中,除了对前路的忧虑,更多了一个沉重的疑问:
燕?还是严?
那场大火……究竟掩盖了怎样的真相?
(第三部 第二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