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篷车：“套上那匹最老实的青骢马，赶紧走吧。”
事不宜迟，众人立刻动手。赵大山和石猛虽然身上带伤，但还是咬着牙将青骢马套上车辕。阿椋将车上有限的物资清点整理了一下。桑青葛则与老陈头最后确认了一下路线和沿途可能的落脚点。
沈砺站在院中，最后回望了一眼三河集方向。码头的喧嚣被高墙阻隔，只能听到隐约的人声。这一路南行，追追杀杀，几经生死，如今终于要踏出边墙，前往那片完全陌生、充满未知的北地。
他摸了摸心口，又感受了一下左臂。“影眸”沉寂，“薪火”内蕴。前路漫漫，吉凶未卜。
“走了。”桑青葛低声道。
沈砺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率先登上篷车的前辕，坐在了驾车的位置。阿椋钻进车内，赵大山和石猛一左一右靠在车厢外侧，手依旧按在兵刃上。桑青葛则坐在沈砺旁边，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神。
沈砺一抖缰绳，青骢马打了个响鼻，拉着这辆不起眼的篷车，缓缓驶出院子东侧那扇更不起眼的小门，融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之中。
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土路，发出单调的“轱辘”声。身后的三河集渐渐远去，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天色微明，东方泛起鱼肚白。寒冷的晨风吹拂着沈砺额前的乱发，也带来北方荒原特有的、带着泥土和草根气息的凛冽空气。
他们沿着老陈头指点的土路，一路向东，再折向北。道路两旁，农田和村落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荒芜的草甸和起伏的丘陵。人烟罕至，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奔向那片苍茫而未知的天地。
晌午时分，他们果然在路边看到了一块半埋入土的斑驳石碑，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篆文，标志着中原王朝实际控制范围的边界。
马车没有停留，缓缓驶过了界碑。
就在越过界碑的那一刻，沈砺忽然心有所感，回头望去。界碑之后，是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中原；界碑之前，是广袤、荒凉、充满野性的北地。
一种离乡背井的苍凉感油然而生，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挣脱樊笼、海阔天空的奇异感受。
“关外……”沈砺轻声自语，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新的征程，已然开始。
（第三部 第三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