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高炽在一旁,肥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为难。他斟酌着语句,缓缓出列道:“父皇,二弟所言,虽有些急切,却也不无道理。四弟年少,骤然就藩,言行或有失当之处,还需磨练。此时召回,确于礼制不合。且四弟就藩,亦是为国镇守一方,若轻易召回,恐寒了天下藩王之心。”
太子一系的官员们纷纷附和: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陛下,祖宗法制,不可轻废啊!” “晟王殿下既已就藩,当恪尽职守,岂能因私情而废公义?”
朝堂之上,几乎是一边倒的反对之声。文官们维护礼制法度,武将们(多是汉王一派或因朱高晟嫌弃军队而不满)也觉得此举不妥。
朱棣看着底下群情汹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深知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尤其是这种明显违背祖制和常理的事情。太子和汉王虽然心思各异,但话却站在了“理”上。
他心中那股柔软的父爱,被冰冷的现实和政治权衡逐渐压下。他不能因为一己私情,而动摇国本,给人留下话柄。
“罢了。”朱棣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淡漠,“此事容后再议。退朝吧。”
他起身,大步离开金殿,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回到乾清宫,朱棣心情依旧郁结。他既恼恨朝臣们的阻挠,也气恼朱高晟的不争气。若是那孩子争气一点,自己又何至于连召他回京都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理由?
他的目光扫过御案,落在了另一堆文书上——那是关于繁修《永乐大典》的进展汇报。这部旷世巨着的编纂工作千头万绪,由解缙总负责,但进度缓慢,且学派争论不断,让朱棣颇为头疼。
忽然,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朱棣的脑海。
高晟那孩子……虽然行事荒唐,但仪华生前总夸他“心思奇巧”,“常有惊人之语”。他那些看似胡闹的行为背后,是否真的藏着一些……不同寻常的见识?编纂大典,需要的是博采众长、不拘一格的思维?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绝佳的、可以将他暂时调回京城的理由!以“协助编纂《永乐大典》”为名,谁能反对?这可是文教盛事!
朱棣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似乎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能名正言顺地把儿子叫回来,看看他到底是个真废物还是假聪明,又能给繁重的大典编纂工作注入一丝新的可能。
“拟旨!”朱棣的声音中重新充满了力量。
一份新的、足以再次引起朝堂震动和朱高晟命运转折的旨意,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