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殿下息怒,”杨荣不卑不亢,“臣等绝无此意,只是就事论事,遵循礼制……”
“礼制?哼!”朱高煦粗暴地打断他,猛地将矛头转向了朱高晟,目光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质疑:“老四!说到为国效力,二哥我倒真想问问你!你在饮马川,以百人之众,破敌虏数千,生擒其酋首家眷,这份战绩,堪称骇人听闻!你麾下那支所谓的‘护卫’,当真只是寻常家丁吗?哪家的家丁能有如此战力?比父皇的亲军还要悍勇!”
他踏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奉天殿:“你这支精兵,是何人所练?何时所练?练来何用?!区区一个藩王,私下蓄养如此超越规制的强悍兵马,意欲何为?!莫非你早在天津时,就已心怀异志,图谋不轨了吗?!”
轰!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比杨荣的奏请狠辣十倍、百倍!直接指控一位刚刚立下大功的皇子蓄养私兵、意图谋反!这是足以永劫不复的罪名!
满朝文武瞬间变色,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在汉王和晟王之间来回移动。太子朱高炽更是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交锋。
朱高煦死死盯着朱高晟,脸上带着一丝狞笑。他就是要趁其立足未稳,用最猛烈的攻击,将这个突然崛起的弟弟彻底打垮!那支战力恐怖的“党卫军”,就是他最好的攻击借口!
朱高晟面对这诛心之问,瞳孔微微收缩,但脸上依旧平静。他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正要开口辩解——
“够了!!”
一声怒喝如同九天雷霆,从龙椅上炸响!
只见永乐皇帝朱棣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随手抓起御案上的镇纸,狠狠地砸在金阶之下!
“砰!”的一声巨响,上好的玉石镇纸摔得粉碎,碎屑飞溅!
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大臣吓得魂飞魄散,噗通噗通跪倒一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朱棣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先是从吓得体如筛糠的杨荣等文官脸上扫过,然后猛地钉在汉王朱高煦身上!
“老!二!”朱棣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给朕听听?!”
朱高煦被父皇那恐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刚才的气焰瞬间消失无踪,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父……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只是……”
“你只是什么?!”朱棣一步步走下金阶,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踩在每个人的心上,“你只是急着替你大哥出头?还是急着替你老子我……清理门户?!嗯?!要不你上来老头子我现在让位给你啊!汉王殿下!!!”
他走到朱高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森寒:“还是说……你看朕老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碍着你的事了?!你也想学你那两个好叔叔(指朱棣起兵时对抗他的藩王),想朕早点死,你好早点坐上这位子?!!”
“儿臣不敢!儿臣万万不敢!父皇明鉴!父皇明鉴啊!”朱高煦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拼命以头磕地,砰砰作响。朱棣这话太重了,几乎等同于指控他弑君篡位!
朱棣又猛地转向脸色惨白、几乎要晕厥的太子朱高炽,目光如炬:“老大!杨荣他们上的这个奏本,是不是你暗中授意的?!是不是你容不下你立了功的弟弟,急着要把他赶走?!你说!你不是最仁义嘛,你不是最有兄弟情吗!难道说你平时都是装模作样的!”
“儿臣没有!父皇!儿臣绝无此意!儿臣不知情啊!”朱高炽吓得浑身瘫软,伏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和委屈让他几乎窒息。他确实不希望老四留下,但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指使文官发难,最多就是想他回天津卫而已呀!
奉天殿内,只剩下皇帝粗重的喘息声和汉王、太子恐惧的哀泣声。所有大臣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仿佛末日降临。
朱棣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个儿子,一个凶狠愚蠢,一个懦弱无能,再想到那个沉稳立功、却反遭攻讦的老四,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几乎将他淹没,难道真的避免不了同室操戈么,难道都是报应吗!!培养了这么久的太子,最像自己的老二都这般对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