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在县衙柴房搬银子?”沈辞冷声问道。
其中一个黑影颤颤巍巍地说:“我们……我们是县衙的差役,是刘县令让我们把银子搬到城外的地窖里藏起来……”
沈辞盯着木箱里码得整齐的银锭,指尖在账册封皮上轻轻划过,粗糙的纸页沾着些许柴灰,却掩不住上面密密麻麻的墨迹。他没有立刻追问,反而蹲下身,拿起一锭银锭在掌心掂了掂,银锭底部刻着的“云溪官银”四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刘县令让你们把银子藏去城外哪个地窖?”沈辞语气平淡,可落在两个差役耳中,却像带着千斤压力。两人浑身发抖,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差役颤声道:“在……在城外乱葬岗附近的废弃地窖,那里偏僻,很少有人去 。”
赵武立刻上前,将账册塞进怀里,对捕快们吩咐:“先把这两个差役押回客房看管,派两个人守在柴房,若是有人来取银子,直接拿下 。”
等捕快押着差役离开,沈辞站在柴房门口,望着县衙后院漆黑的夜空,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刘承宗深夜转移赃银,定是怕明日去城墙工地露了马脚。赵武,你现在带两个捕快去城外乱葬岗,把地窖里的银子都运回来,记住,动静越小越好,别打草惊蛇 。”
“那大人您怎么办?”赵武有些担心,刘承宗就在县衙里,若是发现差役没回来,定会起疑心 。
“放心,我自有办法应付。”沈辞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速去速回,明日天亮前务必赶回来,咱们正好用这些银子当证据,好好问问刘承宗 。”
赵武领命离去,沈辞独自走回客房。刚进门,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快速吹灭烛火,靠在门后。门外的人停顿片刻,轻轻敲了敲门:“沈知州,您歇息了吗?下官是刘承宗,有件事想跟您禀报 。”
沈辞心中冷笑,刘承宗果然起疑心了。他故意放缓脚步,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打开房门,揉着眼睛问道:“刘县令深夜前来,可是有急事?”
刘承宗探头往客房里看了一眼,见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窗缝照进来,才松了口气,脸上堆着笑容:“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着明日要去城墙工地,怕您不熟悉路,特意来跟您说一声,明日一早我在县衙门口等您 。”
“有劳刘县令费心了。”沈辞侧身让他进来,重新点燃烛火,“不过我刚想起一件事,今日在城门口,见云溪县的城墙似乎有些破旧,去年朝廷拨下来的修缮银子,刘县令都用在实处了吗?”
刘承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掩饰着慌乱:“那是自然!下官亲自督办城墙修缮,每一分银子都用在了刀刃上,只是……只是云溪县的城墙年久失修,一时半会儿难以彻底修缮好 。”
“是吗?”沈辞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转动着,“可我听说,去年修缮城墙时,不少百姓说只看到几个工匠在城墙上敲敲打打,根本没大规模动工,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承宗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他没想到沈辞刚到云溪县,就已经打听了城墙的事。他强装镇定:“沈知州,那些都是百姓的谣言!去年修缮城墙时,正好赶上雨季,耽误了工期,所以看起来动静不大,等过了雨季,下官就会组织工匠继续修缮 。”
“原来如此。”沈辞笑了笑,不再追问,“时间不早了,刘县令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去工地,别耽误了正事 。”
刘承宗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告辞。走出客房后,他快步回到自己的书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叫来心腹师爷,压低声音道:“沈辞刚才问起去年修缮城墙的银子,怕是已经起疑心了,你立刻去城外地窖看看,让那两个差役赶紧把银子转移走,别被沈辞发现 。”
师爷不敢耽搁,匆匆离去。刘承宗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攥着桌角,心中满是不安。他贪了修缮城墙的银子,若是被沈辞查出来,就算有左都御史的关系,也未必能保住自己 。
另一边,沈辞待刘承宗走后,立刻叫来守在门外的捕快:“你悄悄跟着刘承宗的师爷,看看他去哪里,若是去了城外乱葬岗,就通知赵武,让他做好准备 。”
捕快领命而去,沈辞坐在桌前,拿起从柴房搜来的账册,借着烛火仔细翻看。账册上详细记录着去年修缮城墙的开支,可上面的数字漏洞百出,光是“购买砖石”一项,就比市场价高出了三倍,还有“工匠工钱”,登记的工匠人数和实际开工天数根本对不上 。
“真是胆大包天。”沈辞冷笑一声,将账册收好。这些账册加上地窖里的银子,足够定刘承宗的罪了。可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刘承宗,刘承宗是周显的旧部,说不定还知道其他贪官的秘密,得从他嘴里撬出更多线索 。
天快亮时,赵武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捕快们扛着几个沉甸甸的麻袋。打开麻袋一看,里面全是银锭,粗略一数,竟有三千多两。
“大人,城外地窖里除了这些银子,还有十几根金条,都在这里了。”赵武将金条放在桌上,“我们在窖里守了半个时辰,刘承宗的师爷就带着人来了,被我们一并拿下了,现在押在外面的马车上 。”
“做得好。”沈辞满意地点点头,“把金条和银子都收好,等会儿去城墙工地,咱们就当着百姓的面,好好跟刘承宗算这笔账 。”
清晨的阳光刚洒在云溪县衙门口,刘承宗就带着一群官员等候在那里。见沈辞和赵武从客房出来,他连忙上前:“沈知州,马车已经备好,咱们现在就去城墙工地?”
“不急。”沈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刘县令,我昨晚想起一件事,你派去转移银子的差役和师爷,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在城外遇到什么麻烦了?”
刘承宗脸色瞬间惨白,脚步踉跄了一下,强装镇定道:“沈知州……您在说什么?下官不明白 。”
“不明白?”沈辞从怀里掏出账册,扔在他面前,“那你看看这本账册,上面记录的修缮城墙开支,你敢说都是真的?还有城外地窖里的三千两银子和十几根金条,你敢说不是你贪的修缮款?”
刘承宗看着账册,又听沈辞提起银子和金条,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沈知州饶命!是下官一时糊涂,贪了修缮款,求您看在左都御史的面子上,饶下官一次 !”
“左都御史的面子?”沈辞冷笑一声,“你贪赃枉法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百姓的死活?去年雨季,云溪县的城墙塌了一段,若不是百姓自发抢修,匈奴的探子早就闯进城了!你拿着朝廷的银子,却置边境安危于不顾,还有脸提左都御史 !”
周围的官员们见状,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他们大多知道刘承宗贪腐,只是碍于他的背景,不敢多言。如今见沈辞铁了心要办刘承宗,谁也不敢上前求情 。
沈辞对着捕快们吩咐:“把刘承宗押起来,带上账册和赃银,去城墙工地 。”
一行人来到城墙工地,这里果然如百姓所说,只有十几个老工匠在慢悠悠地修补城墙,城墙上的裂缝清晰可见,不少地方的砖块都已经松动,根本抵挡不住匈奴的进攻 。
工地上的百姓见沈辞带着捕快押着刘承宗来,都围了过来。沈辞站在一块高台上,举起账册和赃银,对百姓们大声说:“乡亲们,刘承宗贪了朝廷拨下来的修缮城墙银子,拿着这些钱置办良田美宅,却不管城墙修缮,置大家的安危于不顾!今日我就要将他绳之以法,还大家一个公道 !”
百姓们闻言,纷纷鼓掌叫好,对着刘承宗怒骂起来。刘承宗被吓得缩成一团,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 。
沈辞将账册交给身边的县丞,语气严肃:“从今日起,由你暂代云溪县令一职,立刻组织工匠和百姓修缮城墙,所需的银子和材料,从追缴的赃银里支出,务必在秋收前将城墙修缮完毕 。”
县丞连忙拱手应下,他早就看不惯刘承宗的所作所为,如今能主持修缮城墙,自然尽心尽力 。
处理完刘承宗的事,沈辞带着赵武和捕快们前往安平县。安平县令周明是周显的亲弟弟,比刘承宗更加贪婪,王怀安招供说,周明不仅贪了修缮城墙的银子,还私吞了朝廷发放的军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