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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寒泉虎啸,暗箭惊魂(2 / 2)

“谁?!何方高人出手相救?!” 那小旗官最先反应过来,强压惊恐,持刀向箭矢来处厉声喝问。众军士也纷纷刀枪向外,紧张地搜索着两侧陡峭的山崖和茂密的树林。

然而,除了呼啸的山风,再无半点回应。出手之人,竟已杳无踪迹。

于谦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沉声道:“不必寻了。高人既不愿现身,强求无益。速速检查伤亡,收敛遗体,将虎尸也拾掇了,水源已污,不可再用,我们立刻退回大队!”

军士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行动起来。王贵侥幸捡回一命,犹自后怕不已。查看那两名被虎所伤的军士,一人胸腹遭重击,肋骨断折,内腑受创,已然气绝;另一人被虎爪扫中肩臂,深可见骨,血流如注,但性命无碍。众人默默收拾同袍遗体,又看向那顷刻毙命的猛虎,眼中皆有余悸,更有一丝对那神秘箭手的敬畏与骇然。

于谦走到虎尸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那支夺命箭矢。箭杆入手冰凉沉重,确是非常见材质,箭镞狭长尖锐,带有深深血槽,工艺极其精湛。他试图拔出,却发现箭镞入骨极深,纹丝不动。更让他心惊的是,从此箭射入的角度、时机拿捏之准、力道之猛判断,射手所处位置必在侧后方高处的绝壁或树冠,视野极佳,且臂力、眼力、箭术,均已达骇人听闻之境!军中便是最顶尖的神射手,恐也难在如此仓促间、如此险恶环境下射出这般一箭。

“于先生,这箭……” 小旗官凑过来,声音发干。

于谦缓缓起身,用一块布小心包裹了箭尾露出的部分,沉声道:“此事蹊跷,非比寻常。箭矢我带回去,交由郑侯爷定夺。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得妄加议论,尤其这放箭之人,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字,违令者,军法从事!”

“是!”众人凛然应诺。

一行人草草收拾,抬着同袍遗体和猛虎,迅速退出了山谷。那眼清泉,经此一事,已是无人敢再用。

回到大队,于谦即刻密报郑亨。郑亨闻听竟有猛虎袭扰,更有神秘箭手暗中相助,惊疑不定,仔细查验了于谦带回的箭矢,亦是面色凝重。

“此箭制式,绝非军中所有,亦非寻常猎户所用。”郑亨抚摸着冰凉的箭杆,眼中寒光闪烁,“看这工艺,倒似……军中所用的破甲锥,却又更为精巧歹毒。能在此地,于千钧一发之际射出如此一箭……此人武功、心机,深不可测。”

“侯爷,下官以为,此人并无恶意,反倒似在……保护我等?”于谦沉吟道。

“保护?”郑亨冷哼一声,“怕是监视更多些!陛下銮驾在此,方圆五十里早已戒严清查,此人却能潜伏左近而不被我斥候发现,更能关键时刻出手……其意难测啊。此事必须立刻禀明陛下!”

御辇之内,药香与熏香交织,却掩不住一股沉郁的病气。朱瞻基半倚在厚厚的锦垫上,面色苍白,听罢郑亨与于谦的低声禀报。于谦陈述时,朱瞻基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目光落在郑亨呈上的、那支血迹已干、形制诡异的箭矢上时,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锐芒,但很快又归于深潭般的沉寂。

原来,在于谦等人遇虎、遇袭、直至携虎尸箭矢返回大营之前约一个时辰,锦衣卫指挥佥事赵破虏,已如同鬼魅般,先一步悄然进入御辇,进行了最初步的密报。赵破虏黑衣蒙面,仅露双眼,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铁:“陛下,未时三刻,野狐岭西谷,于节庵取水队遇虎,有神秘箭手潜伏左近崖壁,一箭毙虎,救其危难。箭出如电,发则必中,弓力之强,箭路之刁,手法之狠绝……与当年于虎口之下救下陛下与臣的石猎户,如出一辙,甚至……更为老辣精准。臣追索其踪,然其遁走极快,山深林密,未能擒获,已令人密查。” 当时,朱瞻基只是闭目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一串冰凉的念珠,未发一言,便让赵破虏退下了。此刻,于谦与郑亨的详细禀报,不过是印证了赵破虏所言,并补充了现场的惊险与那枚箭矢的实物。

他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因久病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这寒意并非全因于谦的汇报,更多是源于赵破虏那句“与石猎户如出一辙,甚至更为老辣”的判断:“虎,为山中之王,啸聚山林,乃不祥之兆。至于这箭……”他指尖轻轻拂过箭杆上那异样冰冷、非金非木的纹路,仿佛在触摸一条毒蛇的脊背,“倒是又‘救’了你等性命。收起来吧,交予……妥善保管。”他没有说交予谁,但郑亨与于谦都明白,此事已转入更隐秘的渠道。

朱瞻基没有再追问,也没有下令搜查,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郑亨与于谦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狭窄的车厢内。

待二人退出,车厢内重归寂静。朱瞻基独自靠在软枕上,目光幽深地望向车窗外苍茫倒退的群山雪影。

灰雁部的药……神秘莫测的箭……石猎户的技艺……

这些碎片,在赵破虏那句判断之后,被一条无形的线死死地捆在了一起。当年虎口遇险,是石猎户赠药救命;今日野狐岭遇虎,是疑似同源的神秘箭手解围。这绝不是巧合!那只隐藏在暗处的、自他登基前甚至更早便存在的手,似乎一直都在。在他危难时“恰到好处”地伸出,却又从不显露真容。这究竟是保护,还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监视与掌控?想到自己贵为天子,一举一动,甚至生死安危,似乎都在某种目光的注视之下,一种混合着愤怒、寒意与更深疑虑的情绪,便如毒藤般缠绕上心头。

他忽然想起于谦路上曾言:“民力已竭,纵有良将精兵,亦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今看来,这暗处的势力,又何尝不是如此?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自己这堂堂天子,竟如同盲人瞎马,行走于悬崖之畔!

“传朕口谕,”朱瞻基对着空荡荡的车厢,低声道,声音轻却斩钉截铁,“行程再议。着郑亨重新勘查路线,凡需远离大队取水补充之处,一律绕过,宁可多行三十里,不得再蹈险地。夜宿之地,明暗哨卡加倍,斥候放出二十里。凡有形迹可疑、接近銮驾十五里者,无需喝问,……格杀勿论。”

车队再次启程,速度似乎快了些许。然而,一股比之前更加凝重、更加压抑的气氛,却悄然笼罩了整个队伍。每个人都感到,在这茫茫雪原、崇山峻岭之中,除了严寒与疲惫,似乎还有一双,或者更多双冰冷的眼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