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城门开,长安易帜(1 / 2)

玄虎军春明门外那场名为“演武”、实为“天罚”的展示,效果立竿见影,且远超预期。其可怖的威力与毁灭性的姿态,不仅彻底击垮了长安守军残存的斗志,更如同最迅猛的瘟疫,一夜之间席卷了整座长安城,深入每一个角落,浸透每一颗人心。

恐慌达到了顶点,随即转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对无可抗拒之力的屈服。市井间,关于“玄虎天军”、“雷霆火炮”、“铁甲妖魔”的传言愈演愈烈,细节被无限夸大,守军被描述得如同土鸡瓦犬,不堪一击。东西两市彻底萧条,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仿佛那恐怖的铁蹄下一刻就会踏破城墙,闯入家中。皇宫大内,更是愁云惨淡,年幼的代王杨侑被各种骇人听闻的消息吓得啼哭不止,宫女宦官人人自危。

压力,最终全部汇聚到了实际主持城防的卫玄与阴世师身上。

春明门城楼内,临时设下的军议之所,气氛比灵堂更加死寂。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惨无人色的脸。卫玄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背脊佝偻,眼神浑浊,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案几上那两份文书——一份是清晨李世民射入城中的最后通牒,言辞冷酷,限期午时开城;另一份,是半个时辰前,城内数十家有头有脸的关陇世家、富商大贾联名呈上的“劝进书”,字里行间满是“天命所归”、“保全桑梓”、“勿使玉石俱焚”的“恳切”之言。

“卫公,阴将军……不能再拖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臣颤声开口,他是京兆尹下的属官,家族产业尽在长安,“城外情景,你我亲眼所见。那非是人力可敌……屈突通将军已降,潼关已失,关中传檄而定,长安孤悬。为满城百姓计,为将士性命计……降了吧。”

“是啊,卫公!唐公乃太原元谋,宽厚长者,秦王殿下英武仁德,必不会苛待我等。那李破山……虽是煞神,然既为唐公麾下,亦当遵号令。若再迟疑,午时一到,雷霆火雨降临,悔之晚矣!”另一名与关陇世家牵连颇深的将领也嘶声道,眼中恐惧难以掩饰。

“可……可代王尚在,我等受大隋厚恩,岂可……”阴世师握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挣扎着最后一点为臣的忠义,声音却干涩无比,毫无底气。他自己也知道,这点忠义,在昨日城外那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是多么苍白可笑。

“阴将军!”那老属官忽然提高声音,老泪纵横,“您要为代王殿下着想啊!真要等到城破,玉石俱焚吗?届时殿下安危何人可保?唐公父子既言归顺可保富贵,何不为殿下,求一活路,存一血脉啊!”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割断了阴世师心中最后那根名为“死节”的弦。他颓然松手,看向同样面如死灰的卫玄。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无力。

卫玄闭上眼,长长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中带着无尽的苍凉与解脱。他缓缓伸手,拿起案上代表长安留守最高权力的印绶,手指摩挲着冰冷的玉石,最终,将其轻轻推到了一边。

“开城……吧。”两个字,耗尽了这位老臣一生的气力。

午时初刻,日头正烈。

春明门那扇昨日仿佛还能提供一丝虚幻安全感的厚重城门,在一阵刺耳而沉重的“吱呀”声中,被从内缓缓推开。吊桥放下,砸在护城河对岸,发出沉闷的轰响。

城门洞内,卫玄、阴世师率领一众留守官员、将领,除去甲胄,身着素服,徒步而出。他们手中捧着长安的户籍图册、府库钥匙、以及象征性的印绶,在城门与吊桥之间,面朝东方唐军大营的方向,跪伏于地。身后,是黑压压一片丢下兵器、解去战袍的守军士卒,人人垂首,面如土色。

远处,唐军大营辕门洞开。

李世民并未全身披挂,以示威仪,而是一身亲王常服,外罩一领猩红大氅,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在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文臣,以及秦琼、程知节、侯君集等大将的簇拥下,缓缓行来。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扫过跪伏的众人,扫过洞开的城门,扫过那座在阳光下沉默的巨城,最终,归于一片沉稳的威严。